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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侯爷无奈,亲自上手帮忙拉扯,直把小皇帝的衣摆揪出了褶皱,这才让小皇帝得以脱身。

前后将近一个多时辰的混乱,拖到后半夜,小皇帝终于重新回了明光寺,他没有和陆巧进行一句对话,但陆巧看他的那一眼在小皇帝脑中徘徊了很久,让他格外疲乏。

小皇帝倚在轿中眯了一会儿,睡梦之中,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和吵闹,有许多人在呼喊,硬是吵得他睁开了眼睛。

平平

小皇帝唤完,平无奇便已经问清了缘由,掀开了轿帘禀告道:陛下,出事了。

小皇帝有点晕头地问道:怎么了?

平无奇道:后山上那处悬崖有人掉下去了,巡逻的僧人看到了影子,如今正想办法下山崖拖人,现在不知具体情况,但远远看着影子怕是已经死透了。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炸雷,吵得小皇帝脑中轰鸣,康绛雪心里咯噔咯噔,几欲崩溃,他心里有种极为可怕的预感,说起话来声音都在打战,问道:死的是谁?

平无奇神情严肃,声音也很沉重:不知道,但奴才听说明光寺的大小僧人都在,想来怕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

明明没有确切地指出是谁,但康绛雪却有了自己的猜想。

他隐隐觉得是盛灵玉。

白日间盛灵玉所有的异样之态都涌进了康绛雪的脑海:盛灵玉面对谢成安的死讯那么平静;盛灵玉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在后山崖上,盛灵玉说跳下去没有生路;在他临行之时,盛灵玉看了他那么久种种种种,都在说明,盛灵玉心存死志。

盛灵玉不想再活了。

那么多征兆,康绛雪在这一刻才完全理解。

他其实早就有了那种预感,可他没有去相信,也没有去确认,他的心里总对盛灵玉有种穿书者的既定认知,觉得盛灵玉不管多么痛苦,都不会去触碰那最后一步。

可是盛灵玉是个活生生的人,他这一世经历的痛苦比原本的书中的还要多,康绛雪不曾感同身受,为什么还能理所当然地以为盛灵玉有那般坚强?为什么还擅自认定盛灵玉一定能撑得住?

他太可笑了。

大错特错。

康绛雪双腿发软,挣扎着向后山方向奔去,可只走了两步,他就支撑不住跪倒下来。

小皇帝浑身颤抖,竟是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

平无奇慌乱道:陛下?!

康绛雪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看向平无奇,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发出来:去后山我要去后山。

平无奇只看了小皇帝的眼睛一眼便不再言语,急急扶着小皇帝向着后山奔去,白日见过的红梅旁边此刻围了许多身影,小皇帝人到了外围,再也无法靠近。

他不敢。

他怎么敢?

那可是盛灵玉,他才刚刚决定了他要为盛灵玉而努力去活,若是失去了盛灵玉,那他

康绛雪止不住地哆嗦,忽地爆发一般喊道:盛灵玉!

喊出声以后,许多情绪便奔涌而来,就在他崩溃落泪的那一刻,身后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道:陛下?

那一刻过得极其漫长,康绛雪恍惚地回头,看见盛灵玉正在夜色之中望着他,那人黑袍黑发,眼下缀着一颗泪痣。

康绛雪进入了完全的愣怔,很快,他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疯了一般向着盛灵玉冲了过去,他扑进盛灵玉的怀里,连连自言自语:不是你,原来不是你,我还以为以为你跳下去了。

盛灵玉的声音响在头顶,道:我是跳下去了。

康绛雪一惊,道:什么?

盛灵玉道:跳下去滑落几丈,不想临到头改了主意,竟又爬回来了。

盛灵玉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非常寻常的小事,康绛雪却有些不敢确定听到了什么,他微微退后一些,表情一片空白,迷茫地看着盛灵玉,后者忽然特别轻特别轻地弯了弯嘴角,温和道:骗陛下的,怎么当真了?

康绛雪还是痴怔,反应十分慢,既是因为他受惊吓之后失而复得,亦是因为盛灵玉的神情近乎温柔。

盛灵玉看着他,和他记忆之中的谦谦君子一模一样。

他甚至笑了一下,康绛雪还以为,自己要花上许多年才能再看到盛灵玉这样的神情。

正愣神间,宫里的随从惊慌失措地过来回禀:陛下,山崖底下的尸体找着了,得等天亮了才能想办法弄上来,不过身份已经确定了,是、是

康绛雪道:直说。

宫人递上了一顶沾满了血的帽子,艰难道:是陛下身边的钱公公。

钱公公?

康绛雪当真没有想到,更想不明白钱公公为什么会在夜里来后山,他心中混乱,忍不住去看盛灵玉,忽地发现盛灵玉正望着那顶帽子出神,察觉到小皇帝的视线,盛灵玉亦转过头来。

他的肤色在此等情境之下有些冷白,嘴角的微笑已经不再,但泪痣妖妖灼人,多看几眼,宛如一朵夜中花。

夜中花的衣袍被风吹动,左手衣袖间滴落下些许殷红的血。

第75章

康绛雪忽地道:你受伤了?

盛灵玉自然地回答道:微臣比陛下来得早,帮忙下了一次崖,许是那个时候碰到了。

盛灵玉的衣袖在滴血,只是滴落两滴,但在康绛雪的眼中已格外刺眼,小皇帝压下众多情绪,道:先回去。

平无奇还在忙,没有空闲赶来这边,康绛雪便和盛灵玉一同回了房,他知道平无奇平日里随身携带的药箱在哪里,里面处理伤口的用品一应俱全,翻找出来外行人也可以差不多处理好伤口。

小皇帝亲自下场,在灯火之下将纱布伤药铺展出来,拉住盛灵玉的手臂道:手伸出来。

小皇帝的身份金贵,给人包扎上药之事从未沾过手,盛灵玉道:微臣自己来。

盛灵玉只剩下一只左手,现在也受了伤,如何能自己来,小皇帝道:伸出来。

盛灵玉这才顺从地伸出手,在这之前的一路上盛灵玉一直没有展现出什么异样,康绛雪只以为盛灵玉的手伤是划了几道小口子,没想到这人的左手张开,忽地满眼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乍一眼看

血肉模糊。

康绛雪被那血淋淋的一只手震得完全失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怔怔地和盛灵玉对上视线,后者对他道:无妨。

怎么会无妨?这么深的伤口康绛雪尚未说出一个完整的词,盛灵玉已然补充道:还可以用。

这是一句十分平淡的话,近乎把盛灵玉这只血淋淋的手所承受的伤痛抹得云淡风轻,宛若不存在。

可这些痕迹明明看上去痛极了,痛疯了,根本不是能轻易出现的伤,这分明是在嶙峋锋利的山石间不停地辗转,很久很久都没有松手造成的。

这是帮忙下崖看一眼会造成的伤吗?盛灵玉说他跳了一次崖,又爬上来,那句话到底

康绛雪两只手都在颤抖,强行克制一阵,用磨细的银制镊子小心去取盛灵玉掌心里夹杂在血肉之中的沙粒,其他的事他一句也不敢问,只是一面夹,一面无声地咬住嘴唇,争取不泄露出一点异样的声音。

夹着夹着,两人看上去仿佛产生了颠倒,盛灵玉没有多么痛,小皇帝却痛得不成样子,直到把盛灵玉的所有伤口都清理完毕,小皇帝方开口道:怎么不说话?喊疼都不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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