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反派身边醒来后 [快穿] 第193节(1 / 2)
“路允没有去沈阳。但我去了。”
他去了,却什么也没能带回来。
楚云声觉得车厢内的空气霎时变得沉闷凝滞起来,如一汪浓稠的血般,在往肺内灌着。
他清楚郁镜之选择推迟告知郑远生真相的原因,也清楚连一撮灰都带不回的场景会是怎样——这个世道,也不知是死去的人更苦,还是活着的人更难。
楚云声隔着一盏煤油汽灯望着郁镜之。
大约过了许久,又像是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抬手拿起了桌边的暖水壶,倒出满满一杯热水,放到了郁镜之面前。
郁镜之看了他一眼,没有动那杯热水,但僵硬按在档案袋上的手指却缓缓动了动,于片刻后,重新掀开了那一沓厚厚的稿纸。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海城。
前半夜人声鼎沸的戏楼渐渐熄了灯笼,宾客散尽,冷清下来。
有伙计来扫戏台子上的赏钱铜板,并着桌椅间的瓜果花生皮,袅袅冷却的茶香还在席间萦散,犹如花旦清亮婉转的唱词,绕梁不去。
戏台后边儿,小院当中的天井处正站着个身穿白衫的清丽少年,提着半桶水倒进木盆里,擦拭面庞。清泠泠的月光照着他半边身子,将他勾成一道绰约的影子。
少年正擦着,后头传来一阵急慌慌的脚步声。
一名穿着青色长袍的艳丽少年快步跑过来,身上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外头回来,一见着白衫少年就急道:“白楚,你怎么在这儿躲着,我有要紧事要同你说呢!”
白楚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水,轻声道:“凌碧你急什么,有话慢慢说。什么要紧事?”
说着,白楚对李凌碧招了招手,又取出块帕子来给他擦额角的汗。
李凌碧任由他擦着,扁嘴道:“还不是那厂子的事……我同宣少打了赌,立下字据了,要是能自己跑下厂址的事来,宣少给我大洋投资,就与我合伙办厂做买卖。我这几日都为这事跑动着,连往日那些客人都陪着笑脸应对,眼见选好了一处地方,都和人商量起了价钱,却一眨眼就被人夺了去!”
白楚诧异道:“怎么就夺了去?”
李凌碧一转身坐到小凳子上,又气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小声道:“是郁先生要了那块地,做什么却又不说……我琢磨郁先生家大业大,压根儿就不缺那块地,只可惜我见不到他,不然定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将地转卖我……”
这般念叨着,李凌碧便抬手抱住了白楚的胳膊,眼珠轻轻一转,道:“说起郁先生,白楚,你是不是认识郁先生呀,我听说他听过你的嗓音,还赞过一声呢……”
白楚还没明白李凌碧的意思,只摇头道:“郁先生那样的人物,我哪里认得。”
李凌碧瞧着白楚的样子,心道你不认得谁认得,小说里你俩可是一对呢。
投身到这个时代,李凌碧是决不愿放弃自己办厂崛起的念头的,如今第一步就受阻,那可不行。既然地到了郁先生手里,那就只能让白楚去试试了。
至于白楚会不会因此走上被郁先生渣的贱受的老路,李凌碧一时是顾不上了,大不了日后他混出样子来,能抗衡郁先生了,便想办法把白楚捞出来。
李凌碧心念转动,嘴上便道:“算了算了,不提这些扫兴事了。哎白楚,眼看上元节就要到了,戏班有大戏要开,你练了这么久,这么厉害,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正式登台?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准成!”
白楚看着李凌碧灿烂的笑脸,心中也松快明媚。
在李凌碧期待鼓励的眼神注视下,他微微笑了笑,点了下头。
第161章 穿到《民国梨园》 5 杀了郁镜之!……
货运火车就像是浑身都散着煤烟味的挖煤工,哐切哐切,麻木地爬着一截又一截的新铁路,时不时抖一抖,便能掉下稀稀拉拉的块儿来。
煤块滚进铁轨缝隙,也不知会造福哪家破陋的严冬。
楚云声陪郁镜之坐了不多时,便昏昏欲睡,不得不去了下一节车厢休息。
这节空车厢原本是装载货物的,没有隔断,只摆着几张行军床,车身一晃,这些床板也跟着晃,刮擦着铁皮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车厢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独属于北方的稀薄星光漫过旷野落进来,隐约勾勒出一些物体的轮廓。
靠墙的行军床上郑远生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起伏沉重,像是负着沉疴。
楚云声摸到一张床躺下,将大衣盖在身上,阖目沉心,没多久便睡着了。
他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似乎看到墙边那张行军床上有人坐了起来,望着晨光朦胧的窗外,肩膀颤抖耸动,又恍恍惚惚的,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火车就这样走了两天两夜,在正月十四傍晚五点钟,终于抵达了海城。
中途那位郑先生发了热,用过药才稍好些,只是也不知他是忘了,还是烧糊涂了,直到火车进了海城火车站,他也没再问过一句自己沈阳的妻儿。
冬日天黑得早,海城火车站内已没有多少人,电灯亮起来,隐约勾勒出一些等待的身影。
驶入月台的列车缓缓停下,汽笛喷响,一群人簇拥着楚云声三人下车。
楚云声双脚刚一落地,周围便有十几名卫兵迅速靠拢过来,呈护卫状引着他们往站外走。站内一些乘客远远瞧见这边的阵仗,都低头避开,不敢多看。
一切看起来都相当平凡正常。
但楚云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表象。
郁镜之之前既然对着他拿出了那枚书签,那就表明他仔细调查过书签的来历,和上面的信息。在这种前提下,他没做出任何明面上的动作,依然选择正月十四出现在海城火车站,那便足以说明他想要将计就计且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决心。
楚云声跟在郁镜之身后半步,以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四周的情况。
可诡异的是,这平静无波的状态竟一直维持到了他们走出海城火车站。
车站外人流如织,几辆黑色汽车隔着街道停在对面,卫兵护着一行人穿过街道走过去,正走到街道中央时,前方拐角处突然跑出来一名报童。
报童高高扬着几张报纸,清脆的声音大声地吆喝着:“卖报了卖报了!新开的沪上晚报!有东北的消息!远生先生一家沈阳遇难,老宅被焚,妻儿尸骨不存……先生要不要买一份晚报?今天报纸上登了远生先生在东北的消息!先生……”
街道上人声嘈杂,各有各的奔忙,唯有这一道声音突兀地刺了出来,像一把尖刀似的正扎在人群中。
扶着郑远生的那人只觉手上一沉,还来不及去拉,便见方才还缓步往前的郑先生一个踉跄,膝盖折碎一般,扑通跌跪在了地上,面上没有泪,却只有一双眼睁得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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