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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差俞阴沉沉地看向他们。

秦小琮观察他的脸色,试探道:要不,你先把我的朋友放了,我跟你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是鬼,带着他不方便吧?

要走一起走。贺琅道。

鬼差俞冷笑:你们谁都别想走,想要演好戏,配角也是不能少的。他抖了抖手中鬼链,鬼链从秦小琮和贺琅身上松开后,分出两条分の身,一条圈住了秦小琮的脖子,一条围住了贺琅的腰。

秦小琮摸了摸脖子上的鬼链,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这玩意儿挂他脖子上,是在栓狗吗?

防止你们逃跑。鬼差俞道,如果你们敢逃,你们就可以尝尝斩首和腰斩是什么滋味了。

歹毒!

少废话,跟我走!

第24章 戏中傀(二)

郦城,自古以来就是红尘中一二等风流富贵之地,文人骚客辈出。近几十年来,郦城风头最盛的文人雅士就数郭慕竹郭大人了。

这位郭大人自幼聪慧,人品清贵,入仕后更是春风得意,从翰林学士很快升任礼部侍郎。就在大家认为他迟早会入阁拜相之际,他却突然辞官回乡,在郦城老家做起了富贵闲人。

原来,这郭慕竹人前风光,人后凄凉。他子息艰难,到三十岁才得了一根独苗,取名郭仕清。这位郭小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便文采斐然,更难得的是,一身清风傲骨,颇有乃父之风。

谁知天妒英才,郭仕清长到十岁时,陪母亲回乡探亲,途中遭遇流寇。可怜郭府一行人,除郭仕清外全被劫杀个干净,而郭仕清逃跑中掉下悬崖,虽然侥幸不死,却摔坏了脑袋,竟成了一个痴傻之人!

发妻横死,亲儿痴傻,郭慕竹一腔热血彻底凉透了。每次看到儿子呆呆傻傻的样子,他顿觉人生无常,也没有了奋斗的动力,索性辞官回乡,悠闲度日,以慰藉苦闷内心。

因为现实中都是痛苦,郭慕竹开始沉迷看戏。看一场戏如入一场梦,可以让他沉浸在虚幻的欢乐中。下月初二即是他的五十大寿,他广邀天下有名的戏班子来府里表演,准备大看特看七天七夜,而以仙侠剧闻名于世的云罗戏班就在受邀之列。

不过,郭慕竹的五十大寿注定不会平凡。

这天夜里,郭慕竹照例去看了场戏,戏看完人已是酩酊大醉,被府中小厮们抬回了府里。

郭慕竹虽然醉得一塌糊涂,心里还记挂着儿子,吩咐小厮们把他送进郭仕清的小院。

儿啊!郭慕竹踉踉跄跄地推开了郭仕清的房门。

不知为何,郭仕清屋里黑咕隆咚的,一进门就有一股阴风迎面吹来,郭慕竹酒都醒了些。

爹!郭仕清在叫他,嘿嘿,爹你回来啦!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郭慕竹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他全身都凉透了。儿子的声音就在耳边,可已经适应了黑暗的郭慕竹分明看到,儿子正躺在内室里的床上!

郭慕竹倒抽一口凉气,还没惊叫出来,只听身后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仿佛铁链拖曳在地上,他只觉头皮一紧,整个人身子一空就被提了出来。

郭慕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瘫倒在地,惊骇交加:这是怎么了?

爹!郭仕清扑过来抱住他,嘻嘻笑道,太好了爹现在跟我一样了,真好玩!

还没等郭慕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条诡异的锁链就缠住了他们父子俩,他们瞬间就消失了。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的秦小琮忍不住了,喂,你到底在干什么,强迫生魂离体和杀人害命有什么区别?

刚收了郭慕竹父子俩灵体的鬼差俞没搭理他,蹲下来看了看郭慕竹的身体,苍白的手指探了探他的脸,嫌弃道:太老了,没办法,只能将就着用了。

你秦小琮刚开口,只觉脖颈间一紧,好似有人猛拽了一把他脖子上的锁链,他就一路踉跄着扑到了内室的床上,一头扎进了郭仕清的身体里!

乍一进到凡人的身体里,秦小琮只觉身上压了千斤重担,竟然一时没能起得来:凡人的身体实在是太笨重了!

小心。一条有力的手臂插の入他腰下,稍一用力就将他托了起来。是贺琅。

鬼差俞的身影也消失了,片刻后,倒在地上的郭慕竹的身体站了起来,一条黑色的锁链绕在了他的左臂上。

鬼差俞似乎也要适应一下他的新身体,活动了一会儿,一挥衣袖,屋里熄灭许久的烛火重新亮了起来。

老爷,公子没事吧?大概是听屋里许久没动静,有小厮凑到门口小心询问。

无事。鬼差俞不耐烦道,下去。

是。听脚步声,那小厮是飞快地跑开了。

鬼差俞转身看向秦小琮,贺琅立刻挡在了他身前。

鬼差俞威胁道:接下来,你就是我儿子,秋梨园来之前,给我老实呆着,否则,他勾勾手,贺琅腰上的锁链紧了好些,你就眼睁睁看着这绝世好腰断成两截吧。

那锁链收紧,将贺琅的腰身勒得愈发明显。虽然现在不是欣赏美色的场合,可秦小琮还是忍不住暗叹,的确是绝世好腰。

秦小琮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克制那鬼链的办法,在此之前不能意气用事,要是害得贺琅丢了性命就糟了。想毕,秦小琮老实地点头,我会听话的。

鬼差俞露出满意的神情,转身要走。

等等。秦小琮叫住他。

何事?

秦小琮指指自己的脸,你既然对郭大人的长相不满意,我跟你换换吧,这郭小公子生得清秀,挺适合你的。

鬼差俞阴沉地看着他,缓声道:有个事情我要提醒你,人前记得叫我一声爹。说罢,他拉开了房门。

看到郭慕竹出门,几个小厮围上来听安排,其中一个小厮看到贺琅,一愣,这位是

鬼差俞淡淡道:凑巧碰到他在路边卖身葬父,就顺手买了,他跟着少爷即可。

是。小厮不敢再多话,簇拥着鬼差俞离开了。

秦小琮冲鬼差俞的背影做了个极丑的鬼脸,戏精!

过了这会儿了,秦小琮对郭仕清的身体适应得也差不多了,他便下床准备走走,谁知刚一起身,左膝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嘶他又龇牙咧嘴地坐了回去。

哪里疼?贺琅立刻问。

其实不是我疼,秦小琮将左裤腿高高卷起,这郭小公子腿上有伤。

真的,这郭仕清的左膝盖上一团黑紫,像是跌倒摔的。

不只是膝盖,秦小琮在这具身体里呆得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哪都疼。果然,他又发现郭仕清的右小臂上有一道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腰上也疼。秦小琮皱着眉解开腰带,发现郭仕清的腰上有好些淤紫,好像是被人用指甲掐的。

这时,有个身形壮硕的婆子走了进来。这婆子五大三粗,虽是一副下人装扮,却满头珠翠,两个手腕上各戴了个一指宽的金镯子,她一看到秦小琮就高声呵斥起来,又作死,这么晚了还不睡!

秦小琮不知如何回应,只好站着傻笑,倒不会引人怀疑他是假的郭仕清了。

婆子走过来一屁股撞开贺琅,伸手不客气地在秦小琮腰上拧了下,又不听赖妈妈的话了吧?

她这一下太狠了,秦小琮疼得差点叫出来。得,这下知道谁在虐待郭仕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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