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劝酒(2 / 2)
只见她一手撩了旗袍,在陶秋白跟前装了醉态,东歪西倒的做出了种种身段,一个卧鱼弯下身去,用嘴将那只酒杯衔了起来,然后递到了秋白跟前,学着台上的戏腔唱出了两句:“陶大哥,人生在世,且自开怀那……”
那话里尽是风光旖旎,暧昧极了。茹云见张冉,是有闹性的意思,不过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别开头去,看台上的戏。她倒是相信,这种情形,倒是不需要她替秋白来解围的。
秋白接过张冉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直皱眉头:“这酒味道不够劲,你这些年,酒品倒是变差了。”
“是了,自打陶大哥离开军校之后,再也没有人陪我喝酒了。那旁的人,又哪里有你懂得这样多。”
张冉低声说着,随即睨了茹云一眼,这话自然是说给茹云听的。倘若不是后来因为种种,她没能追随陶秋白去上海,恐怕如今秋白身边的人,也不定就是她沈茹云呢。
说到这里,张冉想起秋白临行回上海那一日。天空暗沉的发了紫,西边漠漠的映着一块乌青的亮光,太阳虽然已经沉下去了,路上总是车来车往,闪亮的车灯交叉射耀着傍晚。
她就陪着陶秋白在电车站静静坐着,等候车辆换班:“陶大哥,你若是回了上海,还会记得我么?”
那时的陶秋白并没有说话,只是如往常那样,面无波澜地踏上了车子,直到电车铃声响起,缓缓开走了,他也没有再回头。张冉就这样站在站子里头,绞着手,直到那辆电车消失在了眼线中。
“你离开军校以后,我连着给你去了十多封信,可是一封也没有回。我算着日子,又挂电话到你上海的住所,电话总是打不通的。后来,我看到了《申报》的报道,上海的局势变动,我想你该是很忙的,因而才不会有什么回信。现下说起来,我自个都觉着有些好笑,的。”
张冉的一双眼睛像两丸黑糖,在秋白脸上溜转着。她这是装醉,将心底的话都给说了出来。她实在是太过嫉妒沈茹云了,凭什么,她就做了陶大哥的妻子,还为他生儿育女呢?
陶秋白听到这里,显然面上也有了一些不快。不过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与茹云也该走了,这戏怕是看不完了,回头还请代为向老师说一声抱歉。”
“陶大哥,你真是个没有心的男人。从前那番日子,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难道你心里就真的容不下我了么?”张冉一面心下暗自想着,那画着眼膏的眼角,一行热泪就盈满了眼眶。
秋白起了身,头也不转地牵着茹云的手出了包厢:“若是无事,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我看你也是醉的厉害呢。”
外面的空气里早充满了雨后的湿润味道,茹云被秋白拽着出了戏园子。经过门口的石栏旁边的时候,她抬头望去,她看见那片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路阶好似也跟着晦暗了起来。
台阶上那十几盆海棠,香气却比方才进来的时候寡淡了许多,像一阵湿雾似的,一下子飘散的没了踪影。
一阵汽车喇叭声将茹云的思绪拉回,她略略低头看着,原来秋白早已在车上了。茹云略微诧异:“这车子是哪里来的?”
秋白笑笑:“不过方才同张家的人借的,等将你送回去,我再将车子还了便是。你今晚喝了太多酒了,我倒是怕旁人车子开不稳,你倒是还要觉得想吐呢。你也真是的,酒量不好,喝这样多作什么?”
茹云心照不宣地笑笑,秋白看着是有些责怪的样子,实则是在关心着他:“是了,我都是做母亲的人了,竟然这样不知道深浅,还轻易尝试这花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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