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没想到,路上遇见了个巡山的修士。
修士见他面生,拦下问道:“你是哪位法师的弟子?”
周南这才想起这时已经到了夜巡时辰,不二殿戒备森严,夜巡向来仔细,每个偏僻角落都会被查看一遍,形迹可疑之人都要被一一审问。
编一个身份?
可他早忘了其他法师的法号,只记得今天殿上发言最多的白眉和无衣。白眉的弟子多,说不定眼前这个就是。
至于无衣,呸!谁要当狗的弟子。
不过,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南撒谎当了狗的弟子:“我是无衣法师门下的。”
巡山修士一听,脸色变了,忽然后退两步,拔剑指向周南。
“撒谎!师父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弟子?快说,你是什么人?”
“噢?原来你是无衣的弟子,怪不得脑袋不太灵光。”既然瞒天过海不成,周南只能将计就计,“我跟你说啊,我师父最烦的就是你师父了。你们背后的那些小动作啊,小心见光死。”
巡山修士想了想,瞬间恍然大悟,怒斥道:“你是白眉法师的弟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一派胡言!酉时过了还往后山跑,你这是要吃罚的!跟我回去见师父!”
前世无衣就常给他穿小鞋,一直想把他逐出门派,好让自己儿子受重用。而当时因为他寄人篱下,又碍于礼数辈分束缚,没能好好反击一通。
现在不一样了,他跟修真界没半毛钱关系,想怎么狂妄都行——
“我胆子再大,也没有你师父的野心大。你今天要抓我也行,我们一同去见掌门,我也好与穆掌门说说你师父为了让自己儿子坐上未来少掌门的宝座,都私底下干了些什么龌龊事。你们都是帮凶吧?”
“胡说,什么少掌门宝座!是副座……”
“啧啧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副座?我没记错的话,穆掌门对未来副座之位,应该属意苏公子吧?”
巡山修士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一时乱了阵脚,眼珠子四下转动:“你胡说!你……你……别血口喷人!说话要拿出证据!”
“哟,这就急了?那你可得回去禀报你师父,告诉他这些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让他好好彻查彻查门下弟子,出了奸细可就不好办了。”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那我们找法师们当面对质去。”
巡山修士信以为真,害怕真的被抓了去对质,心虚之下仓皇逃离。
周南打发走了这拦路虎,总算来到石水堂。
他知道怎么对付石水堂的结界,曾经他受罚时,穆溪为了来陪他,找到过这片结界最薄弱的地方,稍稍施法便可以通行。
这点小事当然难不倒鬼十一少。
结界之后,一片嗡嗡诵经声不绝于耳。石水堂罗汉的经咒只对被罚人起效,跪在堂中的人此刻必定如坐针毡,头痛欲裂。
那一次周南因为无衣诋毁念慈门派而顶撞他,被罚跪在这堂中时,心中越是不服,越是坚定,经咒声就越是滔滔不绝,刺耳钻心,如万针齐发似地把脊背刺穿。
说是诵经清心,实际上是一种体罚的酷刑。
周南飞上屋顶,从破瓦片望下去,凶神恶煞的十八石罗汉正在念经。
穆溪跪在堂中,眉头紧蹙,脸色发白,额上虚汗不绝。即使是这样,照他的脾气,心中认定了就不会服半点软。
“他中元失了一趟魂,一定还没恢复好。”
周南想了想,对石水堂下了一层清音结界,让这些罗汉的念经声听起来低了好几度,这样应该就不那么刺耳了。
他看着穆溪的表情渐渐不那么痛苦了,但又担心这堂里闷不透气,便用法术扇起了穿堂风。
穆溪大概是感觉到异样,结界密布的石水堂哪里来的风?
他突然睁眼,抬头望向屋顶。
周南没被发现,他在穆溪抬头那一刻闪身躲开了。这样的动作他前世常做,总是习惯把对方目光投射过来的时间计算得刚刚好,在他看他之前先把视线移开。
虽然他还是有些想不通,帮苏雨时顶罪就算了,但这也不至于有这么深的执念,可以忍受这么久的石水诵经。
但是这些他都懒得去想,也不会去问了。
在他那一次受罚时,穆溪也是这样在屋顶上陪了他三天,什么都没有问。
后来他对穆溪说,下次你受罚了我也来陪你。没想到,下次竟然是来世了。
“这次算我陪你了。”
他躺在屋顶上,抬头是星辰,低头是回忆,迷糊中又想起了那年初遇时。
那一年冬天,十六岁的周南初出江湖,正巧赶上一年一度的“破岳夺仙宴”。
擂台高筑,周南在台下看着那个棱角分明的雪霓少年,他与他的剑一样干净利落。
玉门惊雪,风起剑落,时而如野马,时而似尘雪。
那一届的世家弟子普遍很平庸,没有一个是穆溪的对手。有几人上台后一个回合就被打下来,不到半个时辰,就没有人敢上台了。修士看客们纷纷喊着玉门惊雪的名号,擂鼓呐喊,欢呼雀跃。
破岳谷的风呼啸而过,吹动那少年的雪霓,岩岩若孤松独立。
周南透过人群,几乎能看到台上之人眼中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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