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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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佋在旁边蹲下,碰了碰被她丢弃的水晶瓶,孩子气地蹙眉, “你那个好丑。”

林知安扫了他一眼, 无奈的弯弯眼,“这种瓶子虽然好看, 但花种进去活不了呀。”

“是吗?”苏佋拎来一只凳子,坐下,长指托着下巴,眨了眨干净的眼眸,语调慢条斯理, 像是认真思考某些可能性, “我想让它活它就能活。”

他总是这样。

林知安低垂着眸, 笑意收敛, 仔仔细细将泥炭土装进花盆里,指尖不经意沾上黑棕色的颗粒, 娇嫩的皮肤看起来更白了。

她轻声开口, “苏佋,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应该怎么样的——”

“譬如这满天星, 春季播种, 秋季盛开,花期六个月。可我会在它种下的第一天就期待枝杈萌芽,也会在花期结束那天心生遗憾。但就是因为残缺和期许,才能让我更珍惜来之不易的美丽。”

林知安温吞整理土壤形状,“强迫它在不该绽放的时候绽放,不是真正的爱。”

苏佋指尖把玩着瓶子,听完后没有马上接话,反而沉沉笑了声,微微一按,水晶棱面压进指腹,堆出苍白绮丽的印子。

“安安是在说花吗?”他仿佛随意一问。

林知安垂下眼睫轻声回答:“是啊,不然我在说什么?”

苏佋轻笑,“看来是我误会了。”

余晖给小花园刷上一层鎏金色泽,正安静聆听着什么。

林知安头一偏,看到地面上苏佋的影子有一半和她的叠在一起,头朝她的方向。

不用回头她也能想象苏佋似笑非笑温柔危险的目光正锁定着自己。

犹如悄声吐信的冷血动物,愉悦地盯着即将吃拆入腹的食物。

林知安心脏越跳越快,握着花洒的手往外一晃,水珠在花盆旁边绽开。

身后的影子陡然拉直,微微倾身,林知安感觉有一双手臂从身后环过来,两团黑影最终合二为一。

“我帮你。”

“我……自己也可以。”

苏佋刮刮她的鼻子,“安安水洒了这么多,还说自己可以,太重了,我来。”

林知安松了手,抱着膝盖看。

苏佋就着半蹲的姿势从后往前圈住她,长指拎着一包种子,清冽好闻的木香一丝丝缠绕着她脖子往上攀。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

“以前,我听我母亲给我讲过一个故事,看你种花我就想起来了。”

“什么故事?”

苏佋拆开包装纸,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他低沉的嗓合在一起变得悦耳了许多,“据说古时候有个妇人,名叫鸩好,生来貌丑无盐却极其喜爱风流才子,可她看上的郎君没有一个愿意和她成亲。”

“好在她父亲是富甲一方的富户,极为疼爱她,等她及笄后,招了个美貌夫婿入赘,供他科举,给他田地,你猜后面怎么着?”

“鸩好的夫婿爱上她了?”林知安乖巧地垂下眼,将苏佋洒下来的种子分布均匀,两个人的手偶尔碰到一起,酥酥麻麻的痒。

苏佋顿了顿,看向她发顶微微一笑,“原来安安喜欢美满的结局。”

“大多数人都喜欢美满的结局吧,”林知安转头扫了他一眼,有点好奇,“所以不是吗?”

苏佋没说是不是,放慢语速,“这位少年郎天资过人,中了状元,皇帝青睐有加。渐渐的,他就不再看重发妻了,觉得鸩好丑陋难堪,不通诗词。和一位貌比西施的扬州瘦马有了奸.情,越发不爱回家,鸩好知道后苦苦哀求却挽不回他的心。”

他讲得慢,林知安被吊起了胃口,忍不住催促,“然后呢?”

苏佋望进那双被夕阳照得呈浅棕色干净剔透的眼眸里,倾身,压低嗓,“然后啊——”

“鸩好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砍下了丈夫的四肢,剜肉凌迟,独独留下那颗头,放在床头日日思念。”

“而身体其余部分被埋在了后院的桃花树下,桃树以浓血为肥,以腐骨为土,居然养出了一片长盛不衰的桃花林。”

苏佋用温柔的语调叙述这个故事时有种诡谲凉薄的味道。

一般人听了都会起鸡皮疙瘩,可是他却格外的平静。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苏佋衬衫立领时不时戳到她的脖子。

林知安背后一阵阵发寒,突然对手底下的花盆失去了兴致,低头搓着沾了泥渍的手指头,“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下次别说了。”

小姑娘耷拉着唇角,长睫垂下去,在乖巧白净的侧脸扇出毛绒绒的影子,软得让人联想到山林间胆小的食草动物。

苏佋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眼尾笑意盎然,掩去眼眸中星点作弄成功的恶劣,俯身亲她。

“安安真可爱。”

林知安:“……”

“转过来。”他说。

林知安拿起塑料薄膜,用剪刀剪了一部分,盖在花盆上,嗓音轻糯,“我要先弄好这个。”

苏佋也不在意。

她做她的,他亲他的,眼睫微垂,痴迷地吸着少女馨香,阴影中的眸光露出浓郁的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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