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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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的炮火声自是震天响,只是那些声音沉闷而遥远,夹杂在其间隙里的某种声音便令孟婉有所察觉。那是金属铮磨发出的“锵鎯”之声,且近在眼前。

被篝火映得透亮如红玉似的小耳朵,闻声动了动,她心中警铃随之大作!这声音最近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这里还有人在。

作为滇南王贴身伺候的小跟班,她并无刀剑傍身,扫眼身边,只得拾起一根燃烧着的粗棍防身,同时也充作火把,朝着窅冥的林中照去。环顾一圈儿,在扫到一棵老柳桩时她的视线随之一定,清眸霍地一凛!

轻颤的虬枝后面,一道宛若寒夜星芒的剑光隐现。

难不成俣国人在此处设有暗哨?见她落了单所以准备报复?

孟婉禁不住脚下趔趄,向后倒退了半步,粉嫩的唇瓣因惊惧而剧烈颤抖着,就似冬夜里一朵迎风凌乱的小花儿。

她猛地咬住下唇,强自镇定下来,转身就朝着西海的方向狂奔!

冯小六心知自己已然暴露,便也没必要再等下去,飞身从树后跃出,纵是孟婉占着十数步先机,可他几个腾挪之后眼看就要追上!他左手持剑,右臂向前一展,自孟婉身后探向她的肩头。

孟婉只觉右肩一沉,还不待他抓牢,便将肩膀一低灵巧的旋了个身闪避开来,同时将手中之物递上。

冯小六下意识的抓住,却不料她递过来的是一根堪堪熄灭的火棍,“刺啦”一阵响,他的右掌被灼伤!吃了痛的他连忙将棍子丢开,左手扶上右腕疼得直呲牙,步伐不由自主的放慢了下来。

待他压住伤痛再看向那个臭小子时,见人已然跑出了柳林。

人的潜能,没有任何时候能比在逃命之时更能得到激发的!纵是平日里孟婉身娇体弱柔无骨,此刻命悬一线,那也是活龙鲜健!她没命的朝着通往俣国的那条陆路跑去,想着自己若能离金甲军近一些,指不定这个俣国杀手就会知难而退放了她。

跑啊跑,跑啊跑……

孟婉也不知自己这样疯跑了多久,她不知累,两条腿早已麻木,只机械式的重复着快速倒换的动作。忽然她意识到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快速扭头看了一眼,果然月色下只见两片静海,还有中间将海一分为二踩在她脚下的唯一登岛通途。

她终于驻下了脚步,转过身喘着粗气远眺,仔细勘定。

在确定那杀手属实没有追上来后,她不由有些纳罕,那人这么快就放弃了?可还不见金甲军的影儿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小命能保住就好。

心劲儿一松,体力也随之泄了,孟婉这才觉得疼痛和疲惫瞬时涌向了四肢百骸,灵台亦是充血般,一片混沌……

正神思恍惚着,突然脚踝处袭来一阵凉意,将其它情绪暂时驱散。孟婉低头看去,是一朵拍打到她脚上的小浪花。

开始涨潮了?!

她双眼猛地睁大,望向来时路,果然发现远处的路已不那么明晰了,正隐隐沉于海水之下。

适才跑得慌张,未计路,眼下她根本无法判断自己是离海岸更近一些,还是离俣国所在的岛屿更近一些。不过不管怎样,她都只能选择往俣国去。

一来岸边还有追杀她的人,原路折返回去即便不被淹死亦是死路一条。二来这条路由东向西逐渐势高,离岛越近被海水浸没的也就越晚,她便能多争取到一些生的机会。

想通这层,孟婉重新为自己鼓了鼓劲儿,继续朝着俣国的城门发足狂奔!

然即便她竭尽气力,即便向西的路势越发走高,可她的脚程依旧跑不过海水涨潮的速度。那水冰凉砭骨,渐渐没过她的脚踝,水下的路变得滑不可涉。

孟婉依旧不敢停下来,不管跌倒了几回也都立即站起,继续猛跑!长这么大,她头一回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在一件事上坚持不懈的。

后来海水渐次没过她的小腿、膝窝,因着水的阻力,她不得不放慢下来。这时一个浪花打过来,击着她的腰胯,令她站不稳向一旁栽去。

有光……

随着她的栽倒,海水迅速埋至她的脖颈,加剧了她重新站起身来的难度,可她分明看见前面不远处有火光!

显然此时她已离俣国的城门不太远了,城墙上的那些火光,便是她生存下去的希望。

她试了几次后便放弃重新站起,直接挥开双臂划着水向前游动。所幸她会的技能不多,却洽巧学过泅水。她认真吐纳,脸在海面上一浮一沉,缓缓的游向前方火光照亮的地方。

此时炮火声已熄,她看见城门自里向外慢慢开启,身披金甲的大周将士们手里高举着火把,分列两队从城内涌出,整齐的列队在城门前的场地上,极其隆重的恭迎他们的滇南王踏入俣国国境。

显然此战大捷,金甲军已顺利拿下了俣国都城。

那场地离着孟婉不远也不近,因着地势的徒然拔高成为形胜之地,李元祯就立在灯火煌煌处,一袭金甲,一领红袍,背对着她。

她亲眼目送着他大步迈进城门,金甲卫如潮水一般拥护着他,入了俣国。

而她,双手双脚,再也划拨不动了。

咸涩的海水灌入她的口中,迅速将她湮没在一片黑暗世界里……

第20章 救命 还要换一种方式伺候李元祯……

丈许见方的屋子,逼仄简陋,除了一张土榻、两把椅子,便数角落里那口顶着帽蓬的大缸最为引人注目。

缸口看似捆扎得严实,还是不断有鱼虾腥味儿自里散出,约莫是渔家在阴晾虾酱。

那腥气弥漫此间,萦绕上鼻端,昏睡中的孟婉若有所感,咻了咻鼻子,似乎不怎么高兴。

见她似是要醒,守在榻前的妇人便盯着仔细瞧了瞧,谁知等了良久,也不见她再有任何反应,妇人略觉失落的又坐了回去。

这姑娘昨晚九死一生,此时面色尚显苍白,唇瓣也没有一丝血色。妇人看着她,心里禁不住有些愧疚起来,可转头觑了眼窗户的方向,心又重新变得坚定。

窗户虽遮着,可她的女儿此时就在窗外的院子里。

妇人的视线重落回孟婉的脸上,暗暗感叹这姑娘模样生得真好!细细的眉,弯弯的眼,眼帘上的两道浅痕平着眼睫淡淡扫入眼尾,清雅又秀媚……

可惜了。

妇人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将蔽光的帘布扯开。一时间明媚的午阳射入屋中,将昏昧的狭小空间照亮。

薄薄的眼皮阻不住天光,孟婉皱了皱眉,意识随着光亮一点点回温,眼帘也慢慢翕开条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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