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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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空地上的马蹄声得得踩过,打破清晨的宁谧。

阿嫣则站在原地, 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直到最后一名侍卫都策马走了, 目光所及处只剩下白墙灰瓦, 她才轻轻吐了口气, 怔怔的看向谢珽远去的巷口。晨风拂动树梢,马蹄声渐而远去, 男人颀长挺拔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她攥紧手指,察觉背后齐齐注视过来的目光,强自管住摸向唇瓣的手。

回过头, 果然女眷们神情各异。

阿嫣脑袋里还有点懵,甚至忘了尴尬, 只抿着唇站回原处。

还是武氏最先开口打破了安静, 笑道:“珽儿果真是长进了, 不像从前那么冷冰冰的。”说话间, 揽住阿嫣的肩膀, “他十五岁领兵, 到如今快六七年了。陇右的底细已经探明, 不是太难啃的骨头,放心。”

言毕,又请老太妃回府, 免得受凉。

老太妃经了谢珽郑重提醒后,虽不至于主动善待阿嫣,却已不似最初横竖看不顺眼的样子了,闻言只道:“是啊,这条路从来都不容易走,但愿祖宗保佑,让他一切顺遂。”而后由仆妇搀扶着进了府门,也没多看阿嫣,仿佛根本没瞧见方才当众亲吻的一幕。

旁人见状,也只默契的装瞎。

倒是谢淑少女心性,最初的惊愕过去后,眼底立时泛起了笑意,不动声色的挪到阿嫣跟前,故意扯了扯她的衣袖。

姑嫂俩并肩而行,谢淑虽没说话,轻颤的嘴角却已透露了心思。

阿嫣暗恼,横眉瞪她。

谢淑赶紧做个捂嘴的姿势,眼底的揶揄却几乎能溢出来。

旁边秦念月瞧见,只黯然垂眸不语。

出征的队伍已然远去,天色其实还不算晚,众人既大清早的起来送行,老太妃便免了照月堂问安的事,让众人回去补觉。

阿嫣几乎是飘着回到了春波苑。

直到躺回床榻,闭上眼睛,没了女眷们或明或暗打量的目光,她才拿指腹轻轻碰了碰唇。

柔软微凉,与寻常无异。

然而脑海心间却全然被谢珽占据,闭上眼时,甚至还能想起方才微凉的晨风里,他骑着马躬身凑过来,唇瓣相触的感觉。猝不及防的亲昵,在那一瞬间直触心底。

她扯起锦被,将脑袋蒙在里面。

率兵出征是军中大事,本该端肃些才是,谢珽一改往常的持重姿态,堂而皇之的在众人面前表露夫妻恩爱,究竟是什么意思?

……

铁骑奔向陇右之后,王府重归安静。

除了盛大的劝桑礼之外,也没什么大事。

阿嫣却渐渐发觉,谢珽的这个亲吻着实扰乱心神。

至少,她心里原本只有送君出征的担忧,如今在牵挂安危之余,忍不住就会琢磨这临别亲吻的深意。甚至泼墨作画、静坐捏泥、弹弄箜篌时,脑海里都会毫无征兆的想起夫妻相处的点滴。

那些事,谢珽在的时候她不敢往深了去想,怕当局者迷,一步踏错后滑入难以掌控的歧路。如今夫妻俩天各一方,心平气和的跳出来审视,却觉得那些偶尔心有灵犀的亲昵、彼此陪伴倾诉的尝试,其实让人眷恋。就连庭院里相伴散步、帷帐里相拥而眠的寻常事,仿佛都添了几许风情。

理智捆缚的心旌,原来早已摇动,如春水微澜,浑然未觉。

阿嫣顿悟此事,有点儿发愁。

倒是谢珽旗开得胜,借着上回高平城大捷、将刀锋架在陇右门户的好处,举兵长驱直入。

二月底起,陆续就有佳音传来。

谢砺在谢珽离开后不久,便奉命带人前往边关,与谢巍交换了巡边之职后,安分办事去了——再怎么心有不甘,他终归是谢家儿郎,先祖们那满腔热血保住的边境不容半点闪失,他既接了这任务,倒也尽职尽责。

年节未尽就接替巡边的谢巍则驱马回城,在三月三上巳那日,进了魏州城。

比起谢砺的城府,谢珽的冷厉,三叔的性情着实飒爽不羁。提枪纵马时,他能用兵如神冲锋陷阵,脱下铠甲回到家,却又是个散仙般的人物。年至而立却尚未婚娶,他半点也不急,因长史府有武氏和贾恂照看,他的心思多用在城防等事上,闲时则遁在深山,在古寺道观间穿梭。

有一日,徐秉均来府里看望阿嫣,正逢谢巍闲游得空,在教谢淑防身的剑术。

彼时暮春天暖,武氏和阿嫣带着小谢奕在旁观看,徐秉均借机一睹风姿,得知这位武能斩将夺帅雷厉风行,文可抚琴作画雅致潇洒,正是他心目中能文能武的典范,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差端茶拜师了。

谢巍一笑置之,却也就此留意,每尝代为巡查军营校场时,也会检看他的进步,提点几下。

如是时日匆匆流过,转眼到了浴佛之日。

这般殊胜日子,寺中定有法会。

武氏虽久居高位颇有手腕,在两个儿子一道奔赴沙场时,难免会担忧牵挂。这一日便与阿嫣去了魏州城求平安的妙华寺进香礼佛,为谢珽兄弟俩和出征的将士们祈求平安。

待法会完毕,婆媳俩乘车回府,难免念叨远方的亲人,回府后便修了封家书寄给谢珽。

千百里外,战事正酣。

腊月里谢珽借巡边之名掩盖行踪,率亲卫暗闯龙潭虎穴,将陇右军情摸了不少出来,又亲自布置,安插了不少暗桩。如今战事一起,探到的消息可令河东知己知彼,烽烟初起之时,谢珽、萧烈、裴缇三路军马以迅雷之势出击,各取两场大捷,摧尽陇右锐气。

暗桩随即闻风而动,或是在文官武将间游说离间,或在百姓州城中散播谣言,竭力摇动军心。

郑獬亲自迎击,却被谢珽连连挫败。

与此同时,剑南那边亦屡屡派人滋扰生事,夺了几座小州城后不断增兵,大有趁火打劫趁虚而入之势。

郑獬难以兼顾首尾,求援于朝廷时,禁军忙于南边的流民之乱,调不出半点兵力。北边虽有个河西节度使,那位却是镇守西北边塞几十年的,上了年纪后守着一亩三分地,只顾得住西北边陲的安危和麾下百姓的生计,无暇顾及别处。加之郑獬此人夜郎自大,早些年将周遭邻居骚扰了个遍,两人素来不睦,便只袖手旁观。

如此一来,郑獬便成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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