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掌(2 / 2)
那女子一脸钦佩,大概是佩服她这前辈见多识广?
刘景龙很快坐正,以心湖涟漪与陈平安言语,疑惑道:“之前没觉得,我现在开始觉得荣畅担心之事,确实是有理由的。”
跻身了练气士三境,陈平安已经勉强可以用涟漪心声言语,笑道:“不想这些了,等着浮萍剑湖的祖师赶来再说。”
刘景龙说道:“那个女子剑仙,名为郦采,人不坏,脾气嘛……”
陈平安无奈道:“能够和太霞元君成为至交好友,太霞元君又能教出顾陌这般弟子,我心里有数了。”
刘景龙便不再言语。
隋景澄不愿意自己沦为一个外人,她没话找话道:“刘先生,先前你说道理不在拳头上,可你还不是靠修为说服了荣畅?最后还搬出了师门太徽剑宗。”
陈平安和刘景龙相视一笑,都没有开口说话。
隋景澄有些羞恼:怎的,就只有我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吗?
隋景澄然后有些委屈,低下头去,轻轻拧转着那枝莲叶。
以前她有什么不懂的,陈平安都会解释给她听,瞧瞧,现在遇上了刘景龙,就不愿意了。
好在陈平安已经笑着说道:“刘先生那些道理,其实是说给整个太霞一脉听的,甚至可以说是讲给火龙真人那位老神仙听的。”
隋景澄抬起头,这个解释,她还是听得明白的:“所以荣畅说了他师父要来,刘先生说自己的太徽剑宗,其实也是说给那位浮萍剑湖的剑仙听?荣畅会帮忙传话,让那位剑仙心生顾忌?”
片刻之后,隋景澄试探性问道:“是不是可以说,刘先生所谓的规矩最大,就是让拳头硬的人,在明明可以杀死人的时候,心有顾忌?所以这就让拳头不够硬的人,能够多说几句?甚至可以说,哪怕不说什么,就已经是道理了?只不过实力悬殊的话,出不出手,到底还是在对方手中?”
隋景澄眼神明亮,继续道:“是不是又可以说,也就等于验证了前辈所谓的‘最少最少,多出了一种可能性’?”
陈平安点头。
刘景龙微笑道:“不说个例,只说多数情况。市井巷弄,身强力壮之人,为何不敢随便入室抢劫?世俗王朝,纨绔子弟依旧需要藏藏掖掖为恶?修士下山,为何不会随心所欲,将一座城池富豪的金银家产搜刮殆尽,屠戮一空?我为何以元婴修为,胆敢拉着你的陈先生,一起等待一位玉璞境剑修的大驾光临?所以说,拳头硬,很了不起,此语无关贬义褒义,但是能够束缚拳头的,自然更厉害。”
陈平安提醒道:“注意措辞。”
隋景澄微微一笑。
刘景龙犹豫了一下,望着荷塘:“不过话说回来,这是规矩之地的规矩,在无法之地,就不管用了。但是,世道只要向前走,遍观历史,以及从目前情形来看,还是需要从无序走向有序,然后众人合力,将未必处处正确的表面有序,变成山上善序、山下善法,世间慢慢从讲理,逐渐趋于一个大范畴包容下的有理,尽量让更多人可以得利,兴许可以不用拘泥于三教百家,寻找一种均衡的境界状态,最终人人走出一条……”
陈平安轻声道:“先不说这些。”
刘景龙便停下了言语。
陈平安突然说道:“那个顾陌的心态,难能可贵。”
刘景龙嗯了一声:“世道需要很多这样的山上修士,但是不可以只是这样的修士。所以遇上顾陌,我们不用着急,更不可以苛求她。”
陈平安点头道:“对的。”
隋景澄看着那两个家伙,冷哼一声,拎着荷叶,起身去屋内修行。
我碍你们眼行了吧,我走行了吧?
陈平安问道:“这是?”
刘景龙无奈道:“你是高手,别问我啊。”
陈平安一头雾水:“什么高手?”
刘景龙已经转移话题:“与你说些三境修行的注意事项?”
陈平安瞥了眼他手中的那壶酒:“不喝拉倒,还给我,好几枚雪花钱的仙人酒酿。”
刘景龙气笑道:“你当我不知道糯米酒酿?忘了我是市井出身?没喝过,会没见过?”
陈平安想了想:“那就是我拿错了。”
房屋那边,故意放慢了脚步的隋景澄,快步迈过门槛,最后重重摔上门,震天响。
刘景龙又有疑惑。
陈平安说道:“女人的心思,你猜不准的。”
刘景龙嗯了一声:“经验之谈,金玉良言。”
然后闲聊,陈平安就不再称呼对方为刘先生,而是用了“刘景龙”这个名字。
“刘景龙,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没有。”
“可怜。”
“……”
“这都还不喝酒?你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没个喜欢的姑娘。”
“住嘴。”
“我给你换一壶真正的仙家酒酿?”
“陈平安,我如果喝酒,你能不能换一个话题?”
“……”
刘景龙开始豪饮,都不用陈平安劝酒。
“齐景龙,我们边喝边聊?你模样也不差,修为又高,喜欢你的姑娘肯定不会少的。”
“滚!”
这些天龙头渡客栈很是云淡风轻,就是入住的客人越来越多,有些人满为患。
因为听说有火龙真人那边的女冠现身,而且还跟着一个不知根脚的剑仙。气势汹汹,与另外一拨人对峙上了。不过可惜架没打成,又所幸相安无事。
这也是各路修士敢来客栈看热闹的原因,不然不是自己找死?
陈平安向刘景龙请教了许多下五境的修行关键。
刘景龙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至于符箓一道,两人也有不少共同言语,不过双方都未随便传授各自符箓秘法。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可以。
例如陈平安先前画在墙壁上的鬼斧宫雪泥符,以及刘景龙随便打造的禁制符阵。
不过大道相通,符箓一途,交流心得,比学会具体某种符箓,更加裨益修为。
当然刘景龙早已是此道高人,更多还是为陈平安解惑。
当刘景龙得知陈平安双袖藏着三百多张黄纸符箓的时候,也是一阵汗颜无语。
你陈平安当自己是做符箓买卖的小贩呢?
关于割鹿山的刺客袭杀一事,刘景龙只评价了一句话:“凶险万分。”
不过当陈平安拿出那些被隋景澄搜出的战利品后,刘景龙对于甘露甲、巨弓等物,只是大致估价而已,唯独对那两把篆刻有“朝露”“暮霞”的短刀,忍不住感慨道:“这么好的手气啊?”
理由很简单。不是刘景龙如何知晓割鹿山的内幕、认识那个女子修士,而是刘景龙在一本仙家古籍上,翻到过这对短刀,历史悠久。那个割鹿山女刺客,只是运气好,才取得这对失传已久的仙家兵器,只是运气又不够好,因为她对于短刀的炼制和使用,都没有掌握精髓。于是刘景龙就将书上的见闻,详细说给了陈平安。
一旁隋景澄满脸笑意。
后来顾陌和荣畅先后拜访过一次荷塘宅院,荣畅和刘景龙说剑道,顾陌则是向刘景龙询问一些事迹传闻的真假。例如你刘景龙当真在金丹境界就击杀过那个元婴魔头?你刘景龙是不是真的与那水经山卢仙子情投意合?刘景龙一一回答,并无回避。顾陌听过所有答案之后,既心满意足,又有些失望。总觉得那几个师姐眼神不好,竟然会仰慕这么一个无趣至极的太徽剑宗修士。
陈平安和隋景澄反正就坐在长凳上嗑瓜子看热闹。
在顾陌询问之时,听到了那个卢仙子,陈平安和隋景澄对视了一眼。
顾陌离去后,隋景澄就发现陈平安朝自己使了一个眼神,她立即懂了,赶紧停下嗑瓜子,拍了拍手掌,就要向那刘景龙好好问一问,反正她自己也好奇那个水经山女修到底好不好看,这一路行来,顾陌也好,小舟上那两个女修也罢,都不如她。
结果刘景龙坐在原地,闭上眼睛,来了一句:“我要修行了。”
又过了约莫一旬,夜幕中,陈平安差不多刚好彻底稳固了三境气象。并没有御剑如虹、雷声大作的惊人动静,荷塘对岸,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女子修士,腰间佩剑。
这些天一直坐在那条长凳上的刘景龙睁开眼睛,原本正在屋内抄写经文的陈平安也放下笔,走出屋子。
刘景龙站起身,微笑道:“见过郦剑仙。”
郦采摆摆手:“荣畅已经飞剑传信给我,大致情况我都知道了,那个名叫隋景澄的小丫头呢?最后该如何,是要谢你们还是打你们,我先跟她聊过之后再说。”
郦采一步跨出,就越过了刘景龙和长凳:“你小子竟敢拿太徽剑宗吓唬我,好你一个刘景龙。”
刘景龙笑道:“什么时候我跻身了玉璞境,郦剑仙可以按照规矩向我问剑。”
郦采笑道:“你等着便是。不过你要抓紧,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北俱芦洲,城头杀妖一事,李妤那份,我得帮她补上。”
刘景龙想了想:“有机会的。”
郦采转头啧啧道:“都说你是个说话好似老婆姨裹脚布的人,山上传闻就这么不靠谱?你这修为,加上这脾气,在我浮萍剑湖,绝对可以争一争下一任宗主了。”
刘景龙转身望向站在一处房屋附近的陈平安,陈平安轻轻点头。
郦采停下脚步,看到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青衫年轻人:“你就是陈平安?”
陈平安疑惑道:“剑仙前辈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郦采想了想,给出一个昧良心的答案:“猜的。”
陈平安也未多问,让出道路。
郦采一步跨入屋子,挥袖造就小天地。
隋景澄正在酣睡。
郦采轻轻坐在床头,看着那张有些陌生的容颜。
她笑了笑,感慨道:“模样倒是俊俏了许多。”
接着又叹息一声:“就是有苦头吃喽。小妮子,不愧是你师父最喜欢的弟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们啊,同病相怜。”
然后她似乎有些恼火,骂道:“姜尚真这张破嘴!”
她双指弯曲,在隋景澄额头轻轻一敲:“闭关了,都能给师父丢脸!”
隋景澄惊醒过来,发现有一个佩剑女子点燃一盏灯火,然后坐在椅子上,面朝自己。
隋景澄坐在床沿,一言不发。
郦采说道:“不用怕,你就聊聊这些年在五陵国隋氏家族的见闻。”
约莫一炷香后,郦采带着懵懵懂懂的隋景澄一起走出屋子。
郦采对陈平安说道:“陈平安,此后隋景澄可以继续游历宝瓶洲,但是有条底线,不管她认谁为师,哪怕你也好,其他人也罢,都只能是记名弟子,不可以载入祖师堂谱牒。什么时候隋景澄自己开窍了,只有等到那一天,她才可以自己决定,到底是在浮萍剑湖祖师堂写下名字,还是在别处祖师堂敬香。在这期间,我不会约束她,你也不可以再多影响她的心境,不光你,任何人都不可以。至于荣畅,会担任她的护道人,一路跟随去往宝瓶洲。”
陈平安刚要确定所谓的心境影响,具体该如何“记账”,郦采已经有些恼火,大袖一挥:“算了,反正只要你们别滚床单,其余都随便了。”
说完之后,郦采直接御剑化虹远去,声势不小,看来是心情不太好的缘故。
隋景澄两颊绯红,低下头,转身跑回屋子。
刘景龙忍住笑。陈平安叹了口气。
墙头之上,由于师父出现了,荣畅都没敢站着,就蹲在那边。
顾陌也一样蹲在一旁,火上浇油道:“荣剑仙,啥个叫滚床单?”
荣畅倒是心情不错,假装一本正经道:“不太晓得呀。”
顾陌和荣畅一起离去。
刘景龙第一次离开荷塘畔,去一间屋子开始修行。
陈平安敲了敲房门,隋景澄开门后,两人坐在荷塘畔长凳上。
隋景澄轻声问道:“说到底,还是给前辈添麻烦了,对吧?”
陈平安摇摇头:“和你说些心里话?”
隋景澄嗯了一声,转头望向他。
陈平安缓缓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不管他境界有多高,或只是一个凡俗夫子,其实都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喜欢的人,已经喜欢别人了,难道不是一件很让人伤心的事情吗?你可以说,没关系,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情,若是对方不喜欢,远远看着就好了。事实上,我当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不是不明白,这跟对错好像没关系,所以很难讲道理。走过了很远的路后,我陈平安不是瞎子,也不会灯下黑,对于与自己有关的男女情爱,哪怕是一些苗头和迹象,我都能够看在眼里。”
“对我来说,与你说我不会喜欢你,不是害怕自己不这么告诉自己,就会管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更不是故意让你觉得我是一个痴情人。事实上,在男女感情上,我心最定,因为这不是练拳之后,更不是修行之后,才学会的,而是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觉得,这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要知道,很多我原本也以为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如今不知不觉,变了很多,唯独这件事,从来没有变过,喜欢一个人,就只喜欢她,很够了。”
隋景澄默然无声,只是看着他。
陈平安轻声道:“对不起啊。”
隋景澄擦了擦眼泪,笑了:“没关系。能够喜欢不喜欢自己的前辈,比起喜欢别人别人也喜欢自己,好像也要开心一些。”
陈平安摇摇头,不再说话。
隋景澄笑问道:“前辈才三境练气士?”
陈平安转头说道:“可我年纪比你小啊。”
隋景澄双手撑在长凳上,伸出双腿,摇头晃脑,笑眯起眼:“我可不会生气。”
刘景龙说是去修行了,也确实是在修行,但是荷塘畔那边的对话,依旧一字不漏落入耳中。境界高,就是有些烦恼。
刘景龙想了想,觉得是该好好请教一下陈平安了,哪怕被劝酒也能忍。
隋景澄坐了一会儿,便回屋休息了。
陈平安在荷塘畔开始呼吸吐纳。天亮时分,陈平安离开宅院,去找顾陌,尘埃落定之后,有件事情才可以开口。
顾陌开门后,两人对坐在院中石凳上。
陈平安开门见山道:“张山峰是我朋友,顾仙子认识吗?”
顾陌点头道:“认识,不是很熟,见过几次而已,按照辈分,算是我的师叔。”
陈平安点了点头,至于那个出现于青鸾国一带巷弄中的老道人,应该就是张山峰的师父火龙真人无疑了。因为三人三个辈分,可道袍样式大致是一样的。
陈平安却没有多说什么,得知张山峰与火龙真人如今都不在趴地峰后,便只是询问以后若是路过,能否登山拜访。
顾陌笑道:“既然你认识那个小师叔,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然后顾陌补充了一句:“但是你到了山头,别与我打招呼,我跟你更不熟。”
陈平安笑道:“再说。”
顾陌一瞪眼:“师姐师妹们闲话可多了,你要是这么做了,她们能嚼舌头好多年的,你可莫要害我!”
陈平安笑着点头,告辞离去。
顾陌突然说道:“你认识我小师叔,为何一开始不说,可能就不会有那些误会了。”
陈平安摇摇头,没解释什么。
顾陌的心境问题,刘景龙看得出来,他陈平安其实也依稀看得出一些端倪。
水堵不如疏。陈平安对此感受极深。
当初云海之上,披麻宗竺泉就做得很好。
顾陌在陈平安离开并确定远去之后,这才抬起手,抹了把脸。
那个名叫张山峰的小师叔,师父当年私底下只跟她说过一点点,说祖师爷爷也只跟师父说过那么一点点天机。
祖师爷爷是这么跟太霞元君说的:“如果哪天师父不在人间了,只要你小师弟还在,随便一跺脚,趴地峰就继续是那趴地峰。你们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天下宴席有聚便有散。
陈平安要继续北游,然后沿着那条大渎去往上游,横穿北俱芦洲。
刘景龙说是要去大篆京城那边看一看。
在龙头渡的渡口岸边,顾陌在逗弄隋景澄,怂恿这个隋家玉人:“反正有荣畅在身边护着,摘了幂篱便是,长得这么好看,遮遮掩掩,岂不可惜?”
隋景澄当然没理睬。
荣畅也施展了障眼法,隐匿了一身元婴境剑修气象,压制在了寻常金丹境修士附近。
只要还不是剑仙,在北俱芦洲山下游历四方,你往自己脑门上张贴那境界标签试试。有些个玉璞境剑仙,没事就下山瞎逛荡,最喜欢一路追杀元婴境修士和八境、九境武夫,打得对方屁滚尿流不说,还美其名曰老子帮你修行莫要谢我,真要谢我就多挡一剑吧。这种挨千刀的混账高人,不但有,而且不少。哪怕成为了剑仙,也不好说。
陈平安和刘景龙缓缓散步走远。
隋景澄犹豫了一下,还是远远跟着。
顾陌想要跟着她,结果被荣畅以心声劝阻。
两人并肩而行,陈平安以心声闲谈:“你这算是与郦剑仙约好了?等你跻身玉璞境,她作为三位问剑的剑仙之一?”
刘景龙笑着回复道:“放心吧,不是我意气用事,而是浮萍剑湖的剑意,正好和我自身剑意相差极大,用来砥砺剑锋,效果奇佳,至于凶险什么的,我们北俱芦洲,哪个新剑仙会担心这个?况且你可能还不太清楚,历史上,许多次所谓的问剑,其实也有一种传道的深意在里边。”
陈平安点点头,笑道:“你们这些剑仙风采,我很仰慕啊。”
刘景龙微笑道:“希望有一天,你能赶上我,到时候咱俩一起游历中土?”
陈平安道:“如此最好。”
陈平安停下脚步,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天你齐景龙,遇到了不讲理的人,又是个境界很高、很能打的,需要帮手……”
停顿片刻,陈平安眼神坚毅道:“那么就算上我一个!”
又一个停顿,陈平安笑容灿烂:“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底下最快的剑。”
刘景龙啧啧道:“你当着一位即将跻身上五境的剑修,说自己剑快?”
陈平安笑呵呵道:“你如今多大年纪,我如今才多大。”
刘景龙有些无奈:“听上去还挺有道理啊。”
陈平安拍了拍刘景龙肩膀:“别介意。我这不刚炼化成功第二件本命物嘛,有些飘飘然了。”
隋景澄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她许多想要说出口的离别言语,这会儿觉得好像都不用说了。而且她觉得,刘先生境界是高一些,可是不如前辈英俊嘛。
她转身离去,来到顾陌那边。顾陌以肩头轻轻撞了一下隋景澄,压低嗓音说道:“你干吗喜欢那个姓陈的,明显啥都比不上刘景龙,别的不谈了,只说相貌,还不是输给刘景龙?”
隋景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腹诽不已:挺好一姑娘,怎么这么眼瞎呢。
远处,刘景龙伸出手,陈平安取出两壶酒,一人一壶,一起面朝入海江河,各自小口饮酒。
陈平安轻声说道:“什么是强者,我觉得就是儿时每一个深埋心底的梦想,年少时每一句说出口的大话,都实现了,成真了,而且能够越来越像当年自己最仰慕的那些人。齐景龙,你觉得呢?”
刘景龙点头道:“差不多。”
陈平安说道:“那你现在就缺一个喜欢的姑娘,以及爱喝酒了。”
刘景龙完全不接这一茬,不过终于回答了先前陈平安的那个问题:“如果真有我自己应付不了的强敌,我会喊你的,不过前提是你至少跻身了元婴境界,或是九境武夫。不然你就别怪我不把你当朋友。”
陈平安抬起手,张开手掌:“一言为定?”
刘景龙愣了一下,因为从未有此经历,山上修行,多是不知寒暑的清心寡欲,当然也有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不过多是尽在不言中。这么山下江湖气的举动,还不曾有过。不过刘景龙仍是抬起手,满脸笑意,重重击掌:“那就一言为定!”
渡口岸边,两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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