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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换一个聆听的人,他就能像平常一样,冷硬简短事不关己地交代完。
但是在庄宴面前翻旧帐,就像是掀起旧伤疤。
那些极端偏激的往事,连同自己年少时不被善待的狼狈过去。他原本打算全部埋藏起来,什么都不跟庄宴说,反正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第65章 少年时
庄宴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他拥有一种敏锐的直觉,知道陈厄忽然提起这件事,肯定有些特殊的原因。
陈厄没吭声,垂眼顺了顺庄宴后颈细碎的头发。
庄宴抬头:他们在用这件事来攻击你?
半晌,陈厄嗯了一声。
他让408筛选出最温和的文章,发到庄宴的光脑上。
庄宴打开光脑,又被陈厄强行抱着,放到到床头。
Alpha仿佛是在触摸一只听话的小动物,沉默地拥着庄宴,把下巴搁在他发心。
陈厄体温偏高,胸膛上萦绕着很淡的酒味。庄宴这样完全没法看光脑,只能轻轻挣扎了一下。
他很快就被放开了,陈厄克制地揉了一下庄宴的后颈,然后把枕头放在Omega背后。
你先看。Alpha说。
庄宴低下头,打开文章,从上到下慢慢地浏览。
他大概记得卞流这个人,大概是在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来的陈家,比卞薇小了好几岁,一副流里流气不务正业的模样。
庄宴不喜欢他。
但卞流倒常常出现在附近。有时六点多放学回家,就注意到道旁月季丛边上站着这个人。
卞流守株待兔似的,看到自己,总轻浮地笑起来:喂,小孩,哪天让叔叔请你吃顿饭?
见庄宴懒得理睬,他又说:干嘛这副严肃的表情,叔叔就住在陈家,又不是什么坏人。
这些记忆都已经很久远,现在看着报道,庄宴才勉强从脑海深处翻找出来。
他指着光脑上整段为了一个Omega好勇斗狠争风吃醋的描述,抬眼问陈厄:这个Omega是我吗?
算起来,那年他应该刚刚分化。
陈厄说:嗯。
可是当初热潮期信息素紊乱的症状太严重,庄宴什么也想不起来。而文章里的词句,怎么看都显得不太可靠。
庄宴抬眸:我不想看别人写的。
陈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庄宴认认真真地说,我只相信你告诉我的。
说完就被吻了,陈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避免磕破他的唇。一边吻,还一边捏着Omega微凉的耳垂。
Alpha对谁都狠,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不怎么珍惜。他难得可贵的温情与柔软,全都被安放在庄宴身上。
小宴,卞流那时候想对你下手。
庄宴睁大眼睛。
陈厄语气淡,却透着一种狠劲:他被我发现了,我忍不了。
庄宴初中的时候,每周五都要留在学校参加竞赛补习。
从六点到九点,因为家离得近,所以放学后常常一个人回家。
那片是别墅区,邻里间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相互知根知底,理当很安全。但卞流不一样,他是凭着姐姐嫁给陈鸿飞,才能搬到陈家借住。
从小被宠坏的粗鄙Beta,总把Omega当作资源和猎物。
在卞流看来,庄宴家里只有孱弱的寡母,时不时不在家的哥哥。而庄宴又刚刚进入分化期,身上总缠绕着诱人的丹桂香。
一个完全没有防备心的目标,卞流怎么能忍得住不下手呢?
他盘算了很久,甚至趁陈鸿飞不在的时候,大张旗鼓地在饭桌前,借着酒意跟卞薇和陈燃说自己的计划。
卞薇当弟弟在开玩笑,没当真,只是啐了一口。
陈厄隔着半面墙,无声无息地从走廊要绕去自己的房间。
卞流声音很大:像庄宴那种Omega,年纪又小又乖,肯定软得跟水似的,弄一下说不定还得哭。
但老子肯定不能让他哭出声,得先找个东西,把嘴给堵住。
陈厄顿住脚步。
Alpha年少时沉默而阴郁,眼里就算藏着痛恨,也像一条不会叫唤的狗。
他靠着墙,听完卞流打算怎么买通庄宴的同学,偷偷换掉他瓶子里的水。
中学校园管理很严,不能随便进。
于是卞流数着庄宴晚上放学的时间,在小少年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精心选好一个静僻的,方便下手的地方。
周五晚上,天上云很厚。九点出头时,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些小雨。
陈厄带上光脑和证件,怀里揣着一把小刀,推开陈家庭院的铁门。
陈燃也刚从学校回来,右手托着一只球,恰好跟陈厄打了个照面。他吊儿郎当地笑了:喂,残废,这么晚还要出去啊?
陈厄牙关咬得很紧,一言不发。
陈燃又挑衅道:我告诉你,过会儿我就把门锁上,今晚你就别回来了。
那确实是陈厄在陈家的最后一个夜晚。
他踩着濡湿的小径,路旁灌木丛里藏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丹桂也开了,深绿的枝叶间藏着一簇簇红色的花瓣。
不远处的折角,有一盏路灯坏了几个月,也没人来修。
漆黑的树影下,陈厄听到了很轻的,颤抖一般的呼吸声。
庄宴倒在地上,细瘦的肩膀微微发抖。Beta影子像一片阴云,遮在少年身上。
卞流慢条斯理地解着扣子,拉下拉链。
愤怒在心头激荡。
陈厄猛地冲过去,将卞流撞倒。
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小半圈,卞流脸上鼻子上蒙了泥,一边呸一边呛咳着擦自己的脸。
他狼狈地喘了一会儿,抬起头,倏忽看到自己眼前悬着一把锃亮的刀。
从此以后,那一幕场景,成了卞流多年以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刀子插进右眼里,在剧痛之中,整个世界都被糊上一层淋漓的血光。
卞流发出一声哀嚎,疼得完全直不起腰。他捂着右眼,指缝里脸颊上全都是猩红。
卞流战栗着抬起头,想看清究竟是谁把自己弄成这样:你他妈
陈厄没什么表情。
溅上来的血顺着睫毛缓缓向下流,他这一年还青涩,却已经有了一种阴戾残忍的气质。
陈厄语气也冷极了:再叫,我就杀了你。
刀上的血坠在卞流侧脸,他梗着脖子,跟陈厄对视了一小会儿。
直到旁边的庄宴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向来苍白的脸像生病一样泛红,流露出难受的鼻音。
陈厄握着刀说:滚。
卞流瞟了瞟刀,痛得面色狰狞。
小畜生,他第一次用正眼看陈厄,你给老子等着。
卞流踉踉跄跄地走后,陈厄缓缓放下刀。
庄宴体温很高,身上烫得厉害。这是因为卞流下的药,引发了Omega第一次的热潮期。
他意识也是迷糊的,在被陈厄抱起来的时候,甚至委屈得红了眼眶。
馥郁的丹桂香像是带着小钩子,拽得Alpha呼吸不畅,胸口闷痛。
陈厄直觉地知道纾解的方式,却不愿意在庄宴面前,变成跟卞流一样卑鄙恶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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