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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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再见孙夜融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活下来……

连着下了四天的雨终于停了, 天色却仍是灰蒙蒙的,照得碧瓦宫墙的颜色越发黯淡,湿冷的风吹进窗棂里, 带着潮湿的草木清香。

殿内没有点灯, 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坐在地板上的年轻女人有着一张柔美的面容, 一身珍珠白的职业装已经沾了些脏污,她总是盘起的长发此刻也已经散乱地披在肩头, 她形容狼狈, 一双眼睛紧盯着立在窗边的那个人。

“郑玄离, 一定要这样吗?”她终于开口, 在这样寂静的内殿里,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男人并不说话, 仍然在看窗外,他的身形如青松一般直挺,立在那儿便像是一道风景。

“哥, ”

她那双眼眸里蓄起泪花,泛白的嘴唇有些抖:“你是我哥, 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在如今的郑家, 没有人比我同你更亲了, 可你现在是要做什么?你要我去死?”

“昨夜朕收到急报, 南陵十三城已接连失守, ”

郑玄离的声音听着并无太多波澜, 仍是那样轻缓平静:“这些复活的夜阑人体质早已与常人不同, 并非是普通的武器枪支便能应付的,这天道不公,总是要眷顾这些早该死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人, 可朕不能坐以待毙,朕不能看着我郑家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他终于回过头,去看她,“濯缨,你是朕的亲妹妹,是我宣国的长公主,这是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责任?”

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郑濯缨忍不住冷笑,“三年前就因为你一句话,我即将结婚的未婚夫就成了你灯笼上的纸影,现在又是你这一句话,我就要付出我的生命?”

“郑玄离,究竟什么人在你心里才算是重要的?”郑濯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近乎厌恶地看着他那张平静柔和的面容,“你十八岁迎娶的皇后是你自己选的,也是你自己杀的,现在就连我这个血亲的妹妹,你也说杀就杀?”

即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郑濯缨也觉得自己从来都不算了解他。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惧怕郑玄离的呢?大约,便是她发现郑玄离亲手杀了他的皇后那时起。

郑玄离十八岁那年迎娶的皇后名唤秋瑛,是辅政大臣家的嫡女,早年他们都在专为贵族子弟创办的学校读书。

原本秋瑛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他们两家早已约定好等秋瑛十八岁时便完婚,可郑玄离一即位,便直接钦点秋瑛入宫为后。

皇帝的旨意自然没有任何人敢违抗,当时郑濯缨和秋瑛也算是好友,在宫中也常目睹被郑玄离囚禁的秋瑛有多郁郁寡欢,但也许是时间真的能够改变太多事,又或是当时的郑玄离看起来足够深情,秋瑛终于还是爱上他了。

郑濯缨还记得那时候的秋瑛是如何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皇后,要如何回应郑玄离的真心。

可原来郑玄离,根本就没有什么真心,又或者说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病态的人,曾经从来都没有看过他一眼的人终于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始觉得索然无味,最后甚至亲手杀了秋瑛。

所有人都以为秋瑛是因病而亡,只有郑濯缨知道,秋瑛到底是怎么死的。

从那个时候起,郑濯缨就知道,她的哥哥是个疯子。

所以她学会做一个懂事的妹妹,这么多年来做着皇室发言人的位子,也帮他掩盖了太多丑恶的真相。

可现在,她却还是免不了死在他手里。

“濯缨,朕也不想的。”

郑玄离面上从头至尾都未表现出一丝的气恼,他的面容仍是那样俊逸温柔,连那双眼睛都极具欺骗性。

他走到她的面前去,俯下身伸手要去拨弄她鬓边的乱发,却被她躲开,他的手只在半空停顿一下,便若无其事地收回,随后轻叹:“可是如今只有用你献祭,才能完成朕这最后一步的计划,朕必须要将那些夜阑人重新埋进黄土之下,你与朕有一样的血脉,你能帮朕完成这个计划。”

他冲她笑,又伸手轻拍她的肩膀,随后站起来,转过身时那张脸上便再没多少笑容,也不管身后的郑濯缨究竟是什么表情,他再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出了殿外。

“陛下……”立在外面的闫文清一见他出来,便不由抬眼看了一眼殿门内,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您真的……要将濯缨公主献祭吗?”

“除了她,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郑玄离手指间摩挲着一粒失去了光彩的珠子,那是他亲手从那个叫楚沅的女孩儿手腕上的桌子里取出的,“纵她恨朕,朕也只能这么做。”

闫文清跟在郑玄离身边已经很久,当然明白郑玄离的性子,他一时也不敢再多说,只是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平王偷入勉政殿,已被臣拿下。”

“郑灵隽?”

郑玄离那双眼瞳里光影更暗,他蓦地笑了一声,神情却冷了许多,“他可真是令朕失望。”

闫文清捉摸不准郑玄离对郑灵隽的态度,但郑灵隽到底是郑灵信的亲弟,于是此刻便还是开了口:“陛下,平王年纪尚轻,容易受人蛊惑,臣以为……”

“文清,他那不是年少轻狂,是他骨子里原本就有一半夜阑的血脉,这种人,终究算不得是自家人。”

郑玄离打断了闫文清的话,将那颗珠子捏进手心里,“这宫中虽阵法遍布,能令那夜阑王一时不得而入,但也到底只是时间问题,你让顾舒罗赶紧取出魇生花,今夜朕便要她重启缚灵阵。”

“……是。”闫文清只得低头应声。

——

阴冷的牢狱里安装着一盏又一盏白炽灯,那样明晃晃的光线照着水牢里的水更显出冷淡的粼波,石壁上偶尔有蜘蛛爬过,还有老鼠吱吱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

楚沅被绑在木架上,双手都被沉重的铁索压得抬不起来,她已经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也更无暇再去想更多的事情,她半身都淹没在稍显浑浊的水里,层层水波之下,是她看不到的一条又一条的蛇。

那些蛇没有毒。

因为它们这些天来已经咬过她太多次,但她却并没有什么中毒的征兆,只是被尖锐的牙齿咬进血肉的疼痛仍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她脚上没有绑着锁链,所以只能自己拼命地挣扎双腿躲开那些蛇的攻击,但是她越到后来,就越发没有力气,双腿在冰冷的水里失去了知觉,再被那些蛇咬的时候也就不再觉得疼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她觉得自己的眼皮似有千斤重。

异能暂时被封住,她根本使不出来,也没有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境,这里静悄悄的,除了每天给她扔馒头的哑巴,她再没见过任何人。

那哑巴走路很轻,像个没有腿,只会飘的鬼,可这会儿楚沅听到的脚步声却很清晰。

“你还好吗?”

她忽然听到了一道声音。

楚沅勉强睁开眼睛,抬头看见站在牢门边的,是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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