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宗朔沉吟不语,像在思量要如何惩戒谢小盈。
皇后顾言薇虽从头至尾都近乎缄默,这一刻却有些看出皇帝心绪,柔和开口:“陛下,臣妾倒以为谢才人说得没错,不知者不罪,她既然没有藐视皇恩的不敬之心,其他旁的,也不值一提了。谢才人年纪小,臣妾日后命人悉心教导,定不会再令陛下烦忧。”
谢小盈没想到皇后这样宽容,禁不住偷偷抬头,望向上首说话的女人。正巧顾言薇的视线也落下来,两人目光交汇,顾言薇便冲她莞尔一笑。
宗朔一来不怎么为谢小盈动气,二来也乐得让皇后做这个好人,毕竟她掌管中宫,御下妃嫔,谢氏若能领受恩德,来日乖顺服帖,于中宫而言也是少一桩心事。
就此,宗朔终于挥挥手,“既然皇后为谢氏求情,朕便给皇后这个面子。不过谢氏顽劣粗鄙,皇后需费心教管一二,不可纵容她这样气焰。”
一边说,宗朔的眼神一边对上顾言薇。两人多年夫妻自然默契,顾言薇知道皇帝是为她做脸面,因此低眉轻笑,很柔顺地应:“是,臣妾遵旨。”
谢小盈也跟着磕了个头:“谢陛下,谢皇后殿下。”
她余光看见皇帝从座位上起身,大抵是要离开。谢小盈生怕又出什么岔子,这次打定主意,就趴在地上,等皇帝走了再起来。她用余光看着那黑金靴子,由远及近,又往她身后走去,自己一动不动,只听脚步,想看皇帝什么时候出门。
最先是皇帝的靴子消失,很快皇后也从她身边经过。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就是随侍的宫人们逐一离开。谢小盈松口气,拍拍胸口,终于敢从地上爬起来。
只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刚一回身,皇帝居然抱臂立在她身后,好整以暇地望着,像是早猜到她在想什么。
谢小盈被吓得,脸色当即有些发白。刚刚被皇帝叫住她都没这么心慌,几乎是条件反射,谢小盈膝头发软,又想跪下去。
宗朔蹙眉,向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捞住了谢小盈的胳膊,他眉梢扬了一下,开口问:“刚看你伶牙俐齿,不是胆子挺大的吗?”
“……没、不是……”谢小盈结结巴巴,实在无法判断,皇帝怎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皇后与诸宫人都已离开,眼下殿内除了皇帝与她,竟只剩个立在一侧的莲月。谢小盈求助似的看了眼莲月,莲月却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旁边,头都不敢抬。
宗朔被她这鹌鹑样子逗笑了,摇摇头,松开手,“朕只是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谢小盈舒口气,垂眉回答:“妾名小盈,大小的小,丰盈的盈。”
宗朔的目光顺着她的脸往下挪了一点,似是观察两秒,才抬头道:“确实是小盈,还能再长长。”
说完,皇帝终于转身,扬长而去。
谢小盈呆滞两秒,眨眨眼,等人影彻底消失,才敢扭头询问莲月:“……他刚刚是不是调戏我?”
莲月尚未出阁,哪里听得明白。她有些茫然地近前扶住谢小盈,“娘子在说什么?刚刚真是吓死奴了,还好娘子反应快,陛下未多责难。”
“回去回去,回去再说。”谢小盈也是一阵后怕,早没了御前的机智,只想赶紧逃回清云馆,姑且避世一晚。
翌日清晨,谢小盈终于明白,自己躲清闲的好日子没有了。
大约是怕谢小盈又忘了去拜见皇后,她刚梳洗,还没来得及传早膳,内侍省的常少监又赶来清云馆,还额外领了一个内宦,指着他道:“陛下怕才人在宫内迷路,误了拜会皇后的时辰,特命此奴今日来侍奉才人,为才人引路。”
常少监的态度与昨日来传召时俨然不同,说话显得平和许多。谢小盈可算逮到机会,拿出一整根金条,亲自塞进常路掌心,“辛苦少监来跑一趟!”
这金条烫手似的,常路刚接过就瞪直了眼,“这……谢才人重赏,奴不敢受!”
他嘴上这样说,眼睛倒是盯着金条,舍不得撒开似的。
“少监千万别同我客气,往后还要多多劳烦少监关照。”谢小盈见他对金条这样垂涎,很是松一口气。毕竟他是皇帝身边人,与寻常宫人不同。
可谢小盈万万没想到,那常路冷不丁把金条又往莲月手里一塞,转瞬便抱手施礼:“才人说笑了,奴还有差事,这便退下了。”
说完,常路竟像逃命似的,扭头就从清云馆出去了。
谢小盈愣着,根本没反应过来,等人走了都还在懵:“常少监这是什么意思?”
莲月跟着皱眉,“兴许是陛下那边规矩严……改日奴换成旁的东西再试试。”
凰安宫。
昨夜十五,皇帝理所当然宿在皇后宫中。因有朝会,早早便离开了。
凰安宫上下倒并没因皇帝的留宿显现出什么特别的雀跃来,帝后那是结发多年的情分,人人知晓,便也不以一晚的留宿显出什么特别的恩眷了。
皇后用过早膳,循例又进了一碗汤药。她多年体弱,虽不见什么大病,但每逢操持宫宴,第二日总是难免气虚眩晕。奉药的宫人躬身退下,顾言薇召来尚宫李氏,““给谢才人的礼备好了吗?”
李尚宫命女官用铺着红布的木盘呈上一枚赤金打造的缠花缀玉簪,有些犹豫地开口:“殿下,这礼……是不是重了一些?”
顾言薇笑着睨她一眼,“怎么?李尚宫是不知谢才人的出身吗?一枚金簪罢了,本宫还怕人家首富之女,看不上呢。”
李尚宫有些不悦地眉峰颦起,近前几步,压低声道:“皇后殿下,昨日奴观这位谢才人言行,很是狡黠精怪。陛下滔天怒气,她竟三言两语就能岔开了,实在是有些心机。她这么多时日都不曾拜见殿下,竟然离开清云馆一次,就能教陛下遇上,这件事奴怎么想都觉得很是蹊跷,不似偶然。”
顾言薇闻言,非但不恼,反倒越听越发笑,她虚咳两声,无奈地说:“便是有心机,能是什么心机?不过想在陛下面前露脸罢了,内宫嫔御,你去问问,哪一个人没有这样的心机呢?算不得什么。”
李尚宫怔了两秒,也跟着释然了,“殿下说得是,原是奴狭隘了。好在陛下心里只惦记着皇后殿下,自打杨淑妃诞下皇长子,礼聘入宫的世家女,陛下已极少再召幸了。最近一年,除了林修仪与金美人,陛下便只来凰安宫了。这些,确实不值得殿下提防。”
顾言薇听到这样奉承的话,本该高兴,可脸上的笑意反而淡去几分。
她拾起那枚金簪,在手指间转着看了一会,半晌方轻声斥责:“议论陛下,你失分寸了。”
第7章 百年老参 谢小盈真诚的炫富,让杨淑妃……
谢小盈首次出现在凰安宫的大殿内,果然引得一众嫔御控制不住的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个商贾女?”
“是,豫王进献的……啧,姿容委实平平,真不知陛下怎么南巡就带回了她。”
“你都说是豫王进献的,还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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