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一直到晚上皇帝过来,谢小盈仍有些为萱辰的事情郁闷,对着宗朔也挤不出一个营业的笑脸。
宗朔一看她这里少了伺候的人,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两人用完晚膳,宗朔就让众人都下去,牵着谢小盈进了次间,两人在罗汉床上挨着坐下,宗朔轻声问:“查出人了?”
谢小盈点头,没瞒着皇帝,唏嘘道:“是那个叫萱辰的婢子,挺好的小姑娘,我实在没想到……陛下是怎么知道的呢?”
宗朔被问得哑然一瞬,看样子,谢小盈还不知道这事背后有皇后的手笔。
其实他并不反对皇后辖制嫔御,萱辰的事也是常路来查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皇后在清云馆设了枚暗棋。照理说宗朔不该将这个事告诉谢小盈,只是他那日走的时候唯恐谢小盈同他继续赌气,又觉得谢小盈的心思有几分可怜,动容之下才提点了她一句。
没想到谢小盈手段还挺利索,这才不出三四日,就已把人收拾走了。
他犹豫了一会,没回答谢小盈,而是反问道:“你可查清楚背后是什么人了?还有,那婢子又是为何叛了你?”
谢小盈臊眉耷眼的,情绪不太高,“没有,不知道怎么查,所以索性不查了。知道她是坏的,就直接让宫正司把人带走了,如今不知生死,看她背后的人愿不愿意捞她一把了。”
宗朔听谢小盈这样讲,彻底没了脾气,他失笑道:“不知道怎么查,你就不查了?你这事做得不妥。拔了旁人的一根钉子,都不知道开罪的是谁,以后岂不更危险?”
谢小盈被皇帝说得有些烦,她没忍住,瞪了宗朔一眼,“反正不管是谁,那人一定是为着陛下才来害我。陛下若从此不来清云馆,自然也没人稀得来算计一个失宠的嫔妃!”
宗朔没想到自己突然被迁怒,怔了几秒,反倒笑得愈发厉害了。他伸臂将谢小盈纳入怀抱,压着人亲昵道:“这话说得倒是切中肯綮,可见你心里也很清楚,朕如今待你最不一般了。”
谢小盈心思微动,主动亲了皇帝一下,试探着问:“看陛下的样子,像是原委都知道。不如陛下直接告诉我,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吧!”
宗朔滞了一息,有些无奈,“……还对朕用上美人计了?”
谢小盈笑眯眯的,没多说什么,只想等皇帝自己吐露答案。皇帝都能告诉她清云馆有叛主之人,没道理不能告诉她谁是背后指使,除非那个人,是谢小盈尚且不配去相衡量的。
果然,宗朔沉默半晌,拒绝了谢小盈的询问:“朕不能告诉你是谁,但朕会帮你挑两个可靠之人送来,顶上萱辰的缺。朕不会叫你这里短了人手,朕也定护着你,不会再有今次的事了。”
听皇帝这般语气沉沉,谢小盈不由得青筋一跳。她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内心掀起无限的惊愕——居然真的是皇后?!
她唯恐被皇帝发现自己已经有所察觉,于是微微偏首,向前靠入皇帝怀里,直接将脸伏到了皇帝肩头。
宗朔下意识用双臂将人拥住,他平日看谢小盈,总觉得她已经出落起来,再不是刚入宫时那个懵懂的小丫头了。可当他把谢小盈整个抱进怀里,又不由得令宗朔感受到谢小盈的娇柔,随之心生不忍。他以为谢小盈是害怕,于是轻拍女孩肩头,安抚道:“放心,朕既要宠你,自然也会护着你。任外面的人是嫉妒还是提防,终归有朕呢。”
谢小盈心中情绪翻山倒海,一时纳闷皇后何至于这么小心眼,一时又为皇后感到几分可怜。她情绪矛盾,只能攥着皇帝衣襟略作发泄。
宗朔看她手指绷得青白,赶忙握住了,怜爱地谢小盈耳边落下一吻,“不怕的,有朕在。”
……
萱辰的事,谢小盈终究还是让它翻过篇了。
别说谢小盈压根不想和宫里任何一个女人斗,就算真要斗,谢小盈也深知她与皇后之间的力量悬殊,那就是蚍蜉撼树。
她无意于宗朔的宠爱,对皇后宝座更没任何向往。她求得是一世清净平安,既如此,事情还是过去最好,再往下深究,谢小盈只怕会招惹更多的麻烦。
宗朔很快从金福宫选了两个可靠的宫婢打发来给谢小盈用,两个婢子一个名香云,一个名香浮,都是御赐的名讳。谢小盈懒得去改,便让她们继续沿用。
莲月对着两个皇帝发派来的宫婢,反倒有些束手束脚,不太敢支使。谢小盈看了出来,主动对莲月道:“陛下既是赏人给我用,那这人就是咱们的了,你别想那么多,该怎么辖制就怎么辖制。若你管不住,我就回了陛下,把人赶走,再换一个就是了。”
谢小盈实在很清楚,在皇帝这种大地主来说,奴隶就是奴隶,不会比她这个嫔妃更重要。越是等级制度森严,才能越好的维护他作为统治者的利益。皇后会永远压在谢小盈的头顶,那谢小盈也就永远可以压在这群宫人的头顶,没什么可怕的。
得了谢小盈这句话,莲月才终于有了底气。
香云香浮心里也都很清楚怎么回事,对着莲月十分服帖。即便宗朔再过来,若没有谢小盈的吩咐,两人都不敢主动上前侍候。宗朔只问了谢小盈一回,人用得是否趁手。谢小盈答说很好,宗朔便连再多看那两个婢子一眼都没有,更别提关照了。
莲月总算放了心。
等到了五月,延京城里的温度就算是入了夏。
宗朔先前赐下的轻容纱被派上了用场,被谢小盈拿去制了好几件夏衣。
轻容纱料子轻薄透明,宛若蝉翼,比谢小盈在现代穿的防晒衣还透气凉快。天气热了,谢小盈就单穿一件薄纱衫子,搭个齐胸裙,坦坦荡荡露着肩臂,不要更舒服。若出去见人,她就随意地搭一条素绢帔子略作遮掩,免得被人挑理。
偏就是女人这样半遮半掩的风情,让宗朔愈发挪不开眼。他还是头一回见宫中女子如此大胆装扮,真要说突破礼教,谢小盈露出来的只是手臂而已,但正是这纤白手臂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愈加令人心神荡漾,浮想联翩。以至于宗朔每回到清云馆,都有种失控般的情/欲想要宣泄。
谢小盈并没想到是她穿衣风格的缘故,只当皇帝身强体壮、龙精虎猛,还忍不住悄悄附耳,夸赞了宗朔几回。
五月初五,皇后在凰安宫内设了端阳节宴,邀了六宫嫔御一道来庆贺。皇帝凑巧得闲,也赏脸出席了。他原本与皇后坐在一处,但遥遥又瞧见谢小盈这幅打扮,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皇后此番很有巧思,她将端午的筵席设在了后殿外头的廊亭里,沿着廊亭设了几张方桌下去,令宫嫔不必拘身份,随意围坐了。凰安宫内有个不大的池塘,顾言薇让人往水里放了几盏浮灯,飘摇在荷叶之间。天色半明半暗之间,颇有几分景趣。
因杨淑妃的禁足尚未到时候,她依旧缺席了。所以谢小盈直接占了她的空位,刚好与甄美人和苏宝林坐到了一起去。皇帝频频投望过来时,谢小盈正低着头在编五彩绳,丝毫未有察觉。反倒是坐在她旁边的苏宝林,因正对着皇帝方向,几回抬头刚好撞到皇帝视线,她本就胆小,此刻半吓半羞,整张脸都有些发红。
她小心翼翼地在桌子底下用小腿轻轻撞了谢小盈一下,提醒道:“谢美人……陛下似乎在瞧你。”
“什么?”谢小盈一门心思都在玩彩线,压根没注意听苏宝林的话。
这东西让谢小盈想起她读小学初中时,学校门口卖的彩色玻璃绳。那会她有家里长辈来接送上学,所以没什么零花钱,很偶尔才能攒几块钱,去买两包编个手串玩。那时候女同学之间很流行一起编手绳,她最沉迷的时候,上课都忍不住偷偷在底下编。体育课一到自由活动,她也能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半成品,拉着关系好的同学坐到领操台旁边去玩。
要不是皇后组织端午团建,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一门“手艺”嘞!
苏宝林不太敢大声说话。
她是成元三年从蜀郡挑出来的采女,门楣低,只是寻常良家,没怎么学过官话。虽然进宫后学了一阵子,但发音不算完全标准。她在玉瑶宫住,有杨淑妃这样一个名门淑女比对着,时常还会开口挑刺,苏宝林愈发胆怯,人多的时候,她向来是能不吭声就不吭声。
见提醒了谢美人一回,她还没听到,苏宝林就不敢再说第二次了。
反倒是甄美人听见了一耳朵,心念微动,忍不住回首,迎着皇帝的视线望了过去。
甄美人今日也是特地打扮过。
素日里她被压在玉瑶宫,知道被皇帝厌弃,从不敢招摇,更不期许得宠。但杨淑妃难得被禁足,甄美人忍不住想,她不跟着杨淑妃,皇帝会不会忘了她身上有这样一层关系,兴许改了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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