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2 / 2)
这人年纪五十几岁,与戴九如一样,身上的官服很有几处破损,上面打满补丁,还有些地方开了线,只能用粗线简单缝补一番。见到冯素珍之后,他自嘲地一笑,“下官何标,给大老爷见礼,下官这副样子,给咱们做官的人丢脸了。可是谁让自己做了这里的仓大使,就是这个样子了。”
“何仓书穿成这副样子,并不是给我们官员丢脸,而是涨脸。如果天下的库使仓书,都能如何大人一样穿戴,那这个天下的百姓就有福了。”冯素珍朝何标点点头,表示嘉许。“何大人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多久了?”
“回大老爷的话,仓书一职,本非世袭,但是下官此职倒真是来自家父。当年有乱匪抢米,家父为护卫仓粮战死于库房之内,正是他老人家舍命击贼,才给官兵争取了时间,最终没让强人夺走米粮。为示典恤,朝廷特许下官子袭父职,继任仓书,父子两代也快做了百十年的仓吏。”
“原来如此么?那就好了。本官倒还担心问起前几年粮仓情形,有人一问三不知,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了。这些帐是?”
何仓书指指自己抱来的箱子:“纸活一千,墨走八百。咱们大周的规定,县级仓储帐簿,只保留五年,五年以上一律交府衙保管。府衙保存十年,以上上缴州衙。下官手上,有咱们这县五年来粮食收支明细,但是其实在太多太重,下官一个人可拿不过来,只能把近几个月的送来。”
看着他那一头汗,也证明这箱子的分量不轻,冯素珍道:“辛苦何大人了,明天我会安排一辆车,把其余帐簿拉回来,不劳何老奔走。”
柳长安忽然问道:“何大人,咱们平遥今年的灾情很严重么?”
“回柳师爷的话,今年旱情不算十分严重,奈何连年闹灾,民不得农时,就自然严重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只要看下官的帐簿就能知道,咱们县的仓库已经多久没进过税粮。这灾情,又如何不重。”
“既然灾情重,就得赈济,我们又拿什么赈济?”
“这……下官可就没办法说话了,如何赈济平粜,那是县尊想的事情,下官不敢多口。只是按着往年规制,多半还是要开捐,用得来的粮食放赈。”
“咱们平遥有这么多有钱人么?已经卖出去两百监生,还会有人拿出这么多粮食?”
“破庙有真神,柳师爷倒也不要把平遥看小了,咱们县里如果说富人,倒是还有几个。再者邻县之人,也可纳捐,到时候几个县粮食互相调拨,总是可以勉强维持住。当然,我们平遥能要来多少粮,就全看大人的手段。我们这里是偏僻地方,人们不认道理认实惠,谁能搞来钱粮,谁就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县尊这次只要能给县里弄来米粮,下面的人一准把您当菩萨供,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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