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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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年轻郎君自书房的八联屏风后走出,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姿态慵懒随意。

这书房另外有一个小间,中间以屏风做挡,内设床榻锦被,供萧彻繁忙中小憩所用。可惜这小间自建成以来,萧彻就没用过,倒是被他某个厚颜无耻、好吃懒做的属下蹭了好多次。

这位属下就是王府的左长史乐逸。

“还不够。”萧彻却说道。

乐逸奇道:“哪里不够?”

萧彻不语,心中却道:她为什么不能像来时的路上那般,注意的,依赖的都只有他一个人?

乐逸见萧彻沉着脸不说话,便知他是不会说的了,萧彻的心思惯是难以捉摸,他也懒得为难自己的脑子。

只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食,咽了咽口水,说道:“这膳食你吃不吃?若是不吃,不若给我……”

话没说完,萧彻已是舀了勺粥到自己嘴里。

乐逸幽怨道:“……你不是从来不吃别人送来的膳食吗?”

他知道,这下是不用妄想了。萧彻碰过的食物,不论最后吃不吃得完,别人都别想分上一勺半匙的了。

萧彻不以为意道:“我的王妃又岂是别人。”

乐逸凉声道:“当初是谁决计不肯娶傅家女郎的,这就翻脸不认账了?若不是我说破嘴皮子说得你同意,你哪来的王妃啊你!”

萧彻充耳不闻,一心惊讶口中正常的味道。回过味来,他摩挲着光洁的青瓷勺柄,脸上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急于求胜乃兵家大忌。

他应当再耐心些。

而他的王妃也值得他的耐心。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太过乐观了。下一章男二就要出场了。

第79章 故人归来

燕州西山是太行山东段余脉,于此处往东,正能遥望范阳,往北,则是居庸关口。

此地林海苍茫,风景殊胜,是燕州人最爱的几处景致之一,也是傅家的祖坟所在。

当年,傅家先祖选择身葬西山,并对子孙留下遗言“尔等若叫那异族重踏西山,吾九泉下亦不得安也”,此后傅家每代族人皆葬入西山,从无例外,即使是那位曾被父亲牺牲掉的伯祖父也是如此。

历经十九代人,西山的傅家坟茔已竖成一片小林。好在平日里有西山傅家别院的下人维护打理,不然单单清扫就清扫不过来。

令嘉和令奕自一座座静肃冷穆的花岗岩做的墓碑前经过,目光都会在碑上的刻字上停一停。历时多年,刻字应当被风化,但因每年都有维护,故而至今还清晰不已。

依着风俗,若是身份显赫的亡者,他的墓碑上应当刻有生平功绩。但傅家先辈除了先祖,其余人的墓碑上都只刻了姓名、出身、诞日和忌日。

这些已是足够。

傅家的人没有功绩,有的只是继承自先祖的遗志。

——拒胡攘夷,仅此而已。

一座座不曾谋面的长辈的坟茔前,令嘉在其中一座前多停留了一会。

这座坟茔的主人是令嘉祖父的兄长。

那个在殷太.祖的要求下,被送到雍京为质,待到成年后才被送回燕州,最后因“意外”死于兵战中的那个傅家家主嫡长子。虽然他是这个家族的牺牲品,但也得以葬入了这个家族的祖坟。不知他死后若知,会不会觉得讽刺。

命运多奇妙,若是当年范阳城没被攻破,燕州的傅家人没有死绝,令嘉的父亲傅成章将会承担同样的命运。

可正是傅家的末路,正成了傅成章的生路。

他得以被英宗收为假子,长于雍极宫中,与皇室结下深厚情谊,最后得以重掌北疆。

正应了当年许晦所说的的“祸兮,福之所倚”。只是不知这位神机妙算的许真人所说的后半句“福兮,祸之所伏”又当以哪种方式应验。

令嘉停的时间有些久,令奕只当她累了,便提醒她道:“四哥、五哥的墓不远了,再走几步就是了。”

令嘉收回目光,又继续往前走去。

令嘉三个兄长的墓连在一处,挨得很紧。

只是出乎令嘉意料,四哥的墓前竟是有湿痕,还不待她皱眉,鼻尖已是捕捉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股清香有些熟悉,令嘉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忽然被撬动。

不待她想起来,令奕已是脱口而出:“是莲花白!”

令嘉一怔。

莲花白是范阳城的闻名已久的名酿,以范阳西郊文山泊中的莲花蕊入酒,又辅以诸多佐料,以秘法酿制而成。这酒在前朝是贡酒,但在前朝末年,秘方所有者连家见战乱纷呈,为求庇护,带着莲花白的秘方投于傅家。后傅家又将此酒秘方公于城中,自此,莲花白走入范阳城的家家户户,每户人家的主妇都会在家中酿上两瓶,待有喜事时,拿出来庆祝。

这个高不可攀的御酒也就成了再寻常不过的民间小酒。

不过,这并不减损它的魅力。

令嘉四哥生前最爱的酒就是莲花白,闲时在家都会小酌两杯,喝得多了,身上便也染上了那股莲花白特有的淡淡清香。

令嘉小时候窝在她四哥怀里不知听了多少个故事,这股清香已然刻在她记忆深处,时隔十年,在闻到这股清香的一瞬间,她本能地就察觉到了亲近,即使她从未喝过莲花白。

令奕感慨道:“不想,四哥去了那么些年,除了我们这些亲人,竟还有人记得祭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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