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二十岁太过年轻鲜活,在令嘉的记忆中,她几乎没怎么买过纯黑的衣服,就连身侧敞开的衣帽间柜底,都还堆满她上周为了庆祝剑桥地狱考试周结束,从牛津街带回来五颜六色没来得及拆吊牌的奢侈品牌当季套装。
只是在过去的一周里,被她躲在柜子里冷静时一股脑垫到柜壁上,整摞压得发皱。
这件丧服,是沈之望之前订做欧洲巡演的礼服时替她一起做的,裁的就是同一块布。
西服面料挺括发沉,她开始还不大满意,之望再三哄她,才不情不愿去量了尺码。做好后却很喜欢,那天在店里试起来,很像在穿情侣装,腰线尤其漂亮。
令嘉哪里料想得到,第二次穿它,就是在沈之望葬礼上。
仅仅一周而已,他们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生死两隔。
仿佛命运早已在冥冥之中将一切安排妥当。
“奶妈,收起来吧。”令嘉微哑的声音轻叹,偏头不再看。
人生突逢大变,二十年来的虚幻繁华已成过眼云烟,而她也再没有资格做伤心时只知道躲进衣帽间,在黑暗中独自疗伤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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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早餐,令嘉向黛西交代了她目前的财务状况,以及未来不能再负担继续雇佣她的决定。但在履行雇佣合同的赔偿的同时,会额外付她1000磅,作为上半年的奖金。
之后,她又致电律师以及房产中介,将名下的几套房子一齐挂了出去。
在未来的几天内,她将尽快清理不能带回国的行李。
令嘉呆在伦敦七年,要整理的东西实在太多。
尤其她的学业,剑桥哲学系本科学制三年,现在第二年刚结束。
按说征程已经走完三分之二,但事实上,她在剑桥和一群顶尖精英一起念书压力很大,过去的两年中,令嘉的日均睡眠时间不足五个小时。她确信自己不可能在这样的变故发生后,照顾父亲的同时仍然兼顾学业。
令嘉中学时代就读全英排名前五的女子中学,以八门全a的gcse成绩进入高中,在老师推荐下又以四门全a申到剑桥哲学系。
可她从来很清楚自己从来不是天赋异禀的学生,只不过是站在父辈的肩膀上,有着优于任何人的教育条件外加一些努力,抬手够到了名校的门槛。
休学是最无奈但也最明智的选择。
未曾想办理休学的进度异常缓慢,申请邮件发出后的几天,令嘉几次乘车往返学校,花了大部分精力处理进展。
好在有律师帮忙处理其他琐事,作为世界金融中心,挂在伦敦市面上降价紧急出售的房子一贯非常抢手。
一周后,令嘉名下的动产和不动产陆续变现,上千万英镑抵达她的户头,而休学也终于办理妥当。
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回国前,她还得去一趟合宜银行,取出那笔从父亲信托合同中紧急申请提取的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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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无疑是最令伦敦上流社会兴奋的社交季,它有着一年里最长的白昼、最灿烂的晴天,有一场接着一场的赛马会,野餐趴liveshow…不过一切与傅承致无缘,他这周日程忙碌到每天雷打不动凌晨五点起床改到四点,也还不够用的程度。
一直忙碌到周一,傅承致晨起时看了天气预报,将议程推到中午,总算抽出时间驱车到北伦敦跑马。
夏天的阳光太暖和,他兴致盎然,甚至难得到马厩里亲自给爱骑贝拉喂了草料,顺便听助理霍普在旁进行每天早晨的例行汇报。
“……预测美联储8月降息24个基点至1.65到2的概率为90,目前看来没有维持利率不变的可能。”
“美元指数现在是多少?”傅承致直接跳过冗长的预测。
“98.14.”
停顿两秒,认为老板并没有追问的意思,霍普进入下一项。
“财务部沃克利阁下发来邮件,让我转告您草拟的修正法案大约会在接下来一个月内发布,他建议我们应当尽快在过渡期内做好适应调整,缓解新法案带来的冲击。”
“下午四点前给他回复,发布时间务必再延迟至少一个礼拜,邮件写情真意切些。”
助理为难;“傅,恕我直言,您提出的要求就算是沃克利的亲儿子来写陈情书,他应该也很难体谅。”
“那就加上这句,倘若法案提前生效,我将停止扩大财政部在合宜的透支账户规模。”傅承致斜他一眼,“亲儿子不敢这样威胁吧?”
霍普:……
“好的,下一项,您是否要停止对保守派民主基金会的拨款,他们资助的金融杂志在上个月花了不止一个篇幅对您的行为与主张进行抨击。”
“为什么要停?”傅承致反问,“不遭嫉妒是庸才,他们骂了些什么?”
他甚至饶有兴致。
霍普收回视线,不愿再看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
“需要的话,我可以在下午前把那些内容收集成剪报,供您仔细阅读……还有,我们对瑞士跨境支付公司的谈判已经到了尾声,刚刚结束的晨会上,埃斯特林认为收购至少可以在八月底完成。”
“他在开玩笑吗?”
傅承致偏头,仿佛是真的疑惑,“烦请替我转告埃斯特林,收购如果真的拖到八月底,他会直接收到解雇函。”
“好的先生。”
霍普呼出一口充满马厩味的二氧化碳,记录完关键信息,关掉平板文件的最后一页,结束为时十五分钟的早报。
老板今天的好心情显然影响了他,霍普也较平时轻松许多。
待傅承致换好骑装,牵着他那匹血统高贵的纯种马贝拉进入跑道前,霍普忽地想起还有一桩小事,随口向上司征寻意见:“傅,国内宝恒的股价持续走低,到达预期值了,绘真认为现在正是进入清算程序阻碍最小的时机,我们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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