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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清没放弃劝说:接受治疗,你现在的体能状态还很好,治疗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就算不能完全治愈,也能延长寿命、缓解疼痛。

现在的她,有说有笑,还可以四处走走逛逛,可病来如山倒,完全不接受治疗,要不了几个月,她就会垮掉。

苻见疏摇了摇头,笑着说:有不如无,趁最后的日子,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想说的话说出口,不想在医院浪费时间,也不想她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变丑。

这种想法简清不能理解,一时没说话。

鹿饮溪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苻见疏:今年年初,三阴性乳腺癌,III期,你们娱乐圈有几个鼎鼎大名的女明星也得过的。

乳腺癌中,恶性程度最高的一种,生长迅速,常发于年轻女性。

那些有钱有势的明星尚且像花一般凋零,无可挽救,何况她一个普通人。

简清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继续劝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接受治疗,和完全不接受治疗,是两种效果。

鹿饮溪也跟着劝:要说明星的话,有个很著名的红楼梦的女演员,也是我很喜欢的演员,发现乳腺癌后,不愿意接受治疗,选择遁入空门,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去世了,很可惜。

简清补充举例:我这边有接受治疗后,无进展生存期长达三年的患者。

两人一唱一和,都希望苻见疏接受治疗,不要放弃。

鹿饮溪介意苻见疏对简清的爱慕,但相比于死生疾病,个人的情爱之事,很渺小,渺小到不值一提。

菜上了桌,苻见疏目光落到精致的菜色上:该吃吃,该喝喝,人有千万种活法,开心就好。

言下之意是她现在活得很开心,婉拒了她们的劝说。

与其痛苦地、挣扎地、丑陋地活个三年两载,她宁愿痛痛快快活个半年,最后,死在去哪条路上哪个风景区也未可知。

简清看着她,不再开口。

午餐结束,苻见疏又点了一束沾着露水的玫瑰,笑着送到简清怀里:鲜花赠美人,你比从前更漂亮了。

画面有些刺眼,鹿饮溪选择不看,温和地同两人告别:你们难得相聚,我不打扰了,先回片场了,下次再见。

说完转身离开,留她们两人相聚。

简清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把花重新送到苻见疏怀里,礼貌地拒绝:谢谢你,但我不能接受,我只能在治疗上,对你提供帮助。

苻见疏笑道:你觉得我会用我的病,道德绑架你,让你接受我的爱慕?不需要,我也不稀罕这样的爱。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得到你的反馈,我只是想送你花,这花你收下了,可以拿去送人,可以丢到垃圾桶,你不收,我也不会强迫你收,从明天开始我不再送。我只是,很想做这么一件事。有点任性了,不好意思。

用完餐,口红被擦去,她恢复了原本苍白的唇色,显得有些虚弱,笑容亦是勉强。

阿清,这段时间,我做了很多以前没敢做的事情,离婚、辞职、和父母大吵一架,也去了很多地方,做完了很多事,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就来江州市见你,想告诉你我喜欢过你。因为你妹妹的事情,你母亲的事情,你一直过得不太开心,我和你告白一下,这样你以后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也能想一想我,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人曾经很喜欢你。

喜欢到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免去她一生的苦难,换取她一生一世平安喜乐。

简清收下了花,晚上,约见苻见疏的姐姐苻鸢,把花转增给了苻鸢:劝一下你妹妹,尽快接受治疗,不要再拖。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追求我。苻鸢捧着玫瑰花唉声叹气,劝了,不听,和爸妈都闹掰了,也跟我吵了一架,要我们别管她,说什么她现在就要为自己活。

简清的母亲一直在苻鸢手下疗养,因为这层关系,她对苻见疏多了一分关切:你把她的就诊的那些病历资料都要来,我看看还有什么办法,有备无患,万一某天她回心转意想治疗了。

苻鸢说:她不肯给我,我找时间,去她家翻翻看。

简清嗯了一声。

苻鸢又聊到她母亲的近况:阮阿姨最近想起的事变多了,你有空,多去看看她,和她聊聊天,说不就定能认出你了。

简清还是一声嗯,不置可否。

她一般一个月去一趟,去了也不多待,只是半天时间,陪一会儿就走。

认出了,也没什么值得欣喜的,也许只剩下恨意,倒不如认不出,当个陌生人,还能和平共处。

鹿饮溪不再趁着拍戏的休息间隙,去看望简清,怕一不小心撞上一场热烈真挚的告白,或是简清和别人手牵手的画面。

她重新搜寻记忆,把那些还记得的剧情、结局,记录到手机备忘录中,还选择上传到云空间,以免再发生意外,信息丢失。

如果以明年一月为限,她和苻见疏,都算是时日无多的人。

她羡慕苻见疏的勇气,羡慕苻见疏和简清有一段共同的青春岁月,也羡慕她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苻见疏每个星期都会来一趟医院,取些止疼药,顺便约简清吃饭。

简清客气地拒绝,转而联系鹿饮溪一块吃饭,鹿饮溪却说在剧组吃了盒饭。

那天之后,鹿饮溪早出晚归,尽量不和简清碰面。

在附一拍摄的最后一天,她半夜一点才收工回家,简清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做课件。

见鹿饮溪回来,她去给倒了杯温开水放桌上。

鹿饮溪拖着疲倦的身子坐下,抱着水杯,软声道:我明天要回郊区那边的片场了。

简清嗯了一声,不多言。

鹿饮溪低着头,递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你以前给我的卡,剧组第二批钱已经打来了,够我日后的花销,等到5月底拍摄结束,第三笔钱也会打来,谢谢你这几个月的照顾。

几天没怎么交流,她这番话说得有些生分和客套。

谢谢?简清听到这两个字,微微勾了勾唇角,语气冷淡,显露几分嘲讽,那我是不是该说一声,欢迎下次光临?

火.药味太浓,鹿饮溪不想和她吵架,沉默地抿了一口温开水,长睫一颤一颤。

简清看着她,想问她一句,你究竟把我当什么,究竟把这里当什么了。

隐忍片刻,没有问出口,放轻了声音,淡道:行李帮你收拾好了,你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鹿饮溪又说了声谢谢。

简清不再回应,抱着电脑回房间了。

第二次的分别,不像第一次那般难舍难分。

因为没有送别。

简清照常上班,不曾问候一声,鹿饮溪跟随剧组的大巴车回到郊区的片场。

又被冷处理了。

当然,这次是她先开始的冷处理。

她无法责怪怨怼苻见疏热烈直白、旁若无人地表白,也无法去制止,但也没有勇气再去亲耳听一遍、亲眼看一遍。

只好冷处理,躲着她们两个,在片场日复一日拍戏,投身工作,试图忘却她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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