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嬉三(1 / 2)
年后,四阿哥写了悔过书,皇帝接受后,他又回了吏部。到了六月间,皇帝叫他入工部学差。让他的舅舅工部尚书金简亲自教导。
傅森大松了一口气,晚上终于能睡好了觉,永珹回吏部后便是他亲自督导,再不敢派给其他人。塔里回京后,他曾专门置席请他到家里来小坐,表示慰问,说自己惭愧,连累了塔里却不能为他说话,又给他备办了好多补品。塔里明白他的难处,说自己幸好生了个好女儿,如今在刑部做五品郎中,虽然办差辛苦些,远离了是非,倒也不算坏,二人都十分感慨。
金简十分高兴,他已好久没见过外甥,见永珹成亲后又成熟了些,想起早亡的大妹,心里感到宽慰。年前程颢一事,他自然是知道,于是他找了一个时间,语重心长地和永珹说了好久,要他体谅皇帝的苦心,皇帝让自己来辅助他,是对他和金家的厚爱,永珹贵为皇子,更要宽厚待人等。永珹也表示对年前那件事颇为后悔,皇后,和亲王都已经劝导过他。自己会谦虚谨慎,好好跟着舅舅学差。金简心里更加高兴。
皇后和弘昼也十分高兴,看来皇帝对永珹一如既往,都放下心来。八月间永琪去兵部,傅恒要亲自带着永琪,两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反正永珹还要继续上军务课,而绿营的事,弘昼并不怎么在意,他一向亲近的是八旗军。绿营虽然人多,却居于八旗军之下,整顿绿营的差事又繁杂辛苦。皇后和他的心思差不多。接着,皇帝便让弘昼让永珹参与一些正白旗亲军事务,二人更加高兴,觉得皇帝没有厚此薄彼。
胡嘉佳怀孕的消息让皇后和永珹那边都猝不及防,男女虽然不知道,但五房终是占了先。永珹的两位格格都没有消息,铭绣年纪又小,也无可奈何。永珹自己毫不在意。那拉氏见永珹专注于功课,骑射和学差,也放下心来。
但过了十月,铭绣忽然生起病来。太医院说她情志抑郁,蕴而化火。铭绣一直郁郁不乐很久了,四阿哥府里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那拉氏心里十分明白,她是因为宫女巧儿和太监赵东两条人命的事自责愧疚所致。
那拉氏曾多次安慰于她,说那不是她的错,要她放下,但铭绣只有十五岁年纪,本是接受正统教育的大家闺秀,她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又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阿玛和额娘。十月开始,便发展成眩晕头疼,胁肋胀痛,夜间盗汗,日渐憔悴,太医院用了药,但并未好转。阿里衮夫妇一向钟爱这懂事听话的次女,忧心如焚,但也无能为力。
此时皇帝带着弘昼皇后容妃等和王公大臣去热河秋围未归,太医院报给傅恒后,傅恒便叫叶天士去四阿哥府看诊,叶天士见用了药也不好,便告诉傅恒说,四福晋是心病,多半是夫妻婚后生活不如意。傅恒于是去回明了太后,让太后劝解。
太后自是十分关切,立刻将永珹叫来问,听说小夫妻关系甚好,便对刘嬷嬷感叹,铭绣这孩子竟然不是个福命,四阿哥五阿哥的福晋身体都不好。刘嬷嬷知道老人家心里伤感,便道:是不是去年皇上责罚四阿哥她受了惊吓?
太后道:唉,这个孩子,竟这样想不开,皇帝教育儿子,那不是应该的,皇帝也是为了永珹好,而且也没怎么样啊。刘嬷嬷道:四福晋年纪小。太后道:此话不可在别人面前提起,免得皇帝自责。刘嬷嬷道:是,奴婢自然不会说。
皇帝一行从热河回来后,知道了铭绣生病的事,皇帝立刻下旨,教阿里衮夫人常去四阿哥府第探视。那拉氏心里吃惊,怕往事就此曝露,引起皇帝对四阿哥的厌弃,甚至……因知情人还有袁春望,便和袁春望商量。袁春望道:主子,如今只能弃了这四福晋了。那拉氏吃了一惊,道:你的意思是……
袁春望道:不用做什么,她这心病无药可医,看来是好不了了,就随她去吧。您再想想,下面给四阿哥找哪家的女儿,好早得皇孙要紧。那拉氏听了此话,不觉涌上泪来。她喜欢铭绣,明白她是一个好姑娘,和对永珹的一片心。永珹也很喜欢铭绣,超过对他的两个妾。袁春望便劝道:娘娘,这不是奴才冷酷,您想想奴才说得对不对,奴才都是为了娘娘和四阿哥十二阿哥着想。
而皇帝心里所想,正和刘嬷嬷说的一样,容妃知道他的心思,便对他道:皇上,您想多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四福晋才生的病。其实铭绣一直抑郁,但那拉氏自然是隐瞒不报,所以宫中都不知道。皇帝才把宫女自尽那件事里铭绣的宽悯说了,说觉得她是个好孩子,本想她待在永珹身边,对永珹有好处。容妃其实早从庆妃处知道了那事,便不言语了。
到了十二月初,铭绣的病再也拖不下去了,到了弥留阶段。永珹拉着她的手痛哭,她看着永珹,心里也悲苦不舍到极点,但微笑着道:四阿哥,铭绣此生有幸和你做了夫妻,谢谢你待铭绣的好,铭绣没有遗憾了。皇上和皇额娘也都对铭绣很好,是铭绣没有福气。你勿再以为念,铭绣祝愿阿哥身子康健,前途无量。
阿里衮夫妇被传来见女儿最后一面。铭绣对父母道:阿玛,额娘,铭绣投身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享了不少福,很幸运,你们不要难过。只是你们养育铭绣一场,铭绣无法承欢膝下,如今更无法报答,都是女儿的罪过,望来世再投胎在钮祜禄家,好好报答你们的恩情。阿里衮夫妇痛不能言,只有流泪。那拉氏从宫里匆匆来了,见此情景,也流下泪来。
铭绣要和那拉氏单独说话,所有人便出去了。那拉氏坐到床前,道:好孩子,有什么话,就说吧,皇额娘一定给你办到。铭绣道:皇额娘,铭绣走了,那件事就再没人知道了,好在其他人我都仔细旁敲侧击地问过,谁都不知道,也无人疑心,您放心吧。
那拉氏道:孩子,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啊!之前皇额娘多次劝你,你只是听不进。铭绣看着床顶,眼神空洞,道:巧儿和赵公公日日来找铭绣索命,是铭绣欠了他们。那拉氏摇头道:宫里一年不知去多少奴才,历年冤死的也不在少数。你嫁入皇家,为这样的事,太不值得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