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鬼六(1 / 2)
皇帝高兴地道:好!既然诸位都一心为了朝廷着想,朕深受感动!都平身吧。所有人都起来了,只有傅恒还跪着。皇帝微笑着扶起他来,看着他道:傅恒,说得好!朕所虑欠周,还是多得你从旁提点,朕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再发廷议。傅恒道:奴才自然是为皇上鞠躬尽瘁!
于敏中从旁言道:皇上,原来是一场误会,大行皇后若是知道您和傅恒大人解除了误会,心里会高兴罢!皇帝笑看着他,道:对,说的好!弘昼看着于敏中,在心里冷哼一声:一个只知道奉承爬竿,溜须拍马的奴才!我还以为有什么真材实料!简直是浪得虚名!皇帝坐回椅子里,郑重说道:傅恒听旨!傅恒忙跪下低头。
皇帝道:乌什回乱,你平乱有功,但未经奏报便私放叛党,念在你忠君体国,并为回疆事务殚精竭虑,准你自二月起回军机理事,但需罚俸一年,并在年后先交接好清漪园事务。你可服啊?傅恒忙道:奴才遵旨,谢皇上饶恕奴才擅专之过!回疆和回教事务本是奴才的差,奴才不过是恪尽职守,何功之有。清漪园也是奴才的差,奴才愿意继续兼理其事。皇帝笑道:好好!就这么办!再开戏吧!李玉全程站在一旁,至此高兴万分,立刻高声叫道:开戏!
午膳赐宴后,皇帝留军机大臣并回疆王公讨论乌什善后之事,容妃之兄图尔都和霍集斯在坐。霍集斯乃乌什人,原任乌什阿奇木伯克,以机智多谋、善于应变而著称,曾在平定准噶尔和平定大小和卓之乱中协助朝廷发挥重要作用,因在收复回疆的过程中|功|劳显著,曾意图统一整个回族部落,皇帝防他叛乱,于是把他召入京城,封郡王品级贝勒,在回部官员中,爵位仅次于早前归附的吐鲁番郡王额敏和卓。并以哈密郡王厄贝都拉之子玉素卜之弟阿卜都拉代替他,没想到引起了一场大祸。
早上,皇帝戏座近前发生的事,王公们都有所耳闻,却未知详情,如今听完傅恒所说,霍集斯便道:南疆的情况臣比较了解,臣还有很多故交旧属在那里,乌什出事后,臣特别问了一些人,正要回奏皇上。皇帝道:讲来听听。
霍集斯道:据臣了解,皇上采取“因俗而治”的政策,本是为了回疆考虑,建立以伯克为核心的民政制度,废除了旧有伯克世袭的权利,但保留了伯克旧有的一些特权,允许伯克们拥有一定数量的土地和亲随家仆,授予相应数量的土地即“养廉地”和农奴。同时规定各级伯克的“养廉地”属伯克私有,不向国家缴纳田赋。而对农民所有的土地,朝廷则依照旧例,每年将土地所获粮食的十分之一作为田赋上缴国库;凡交于回人农民垦种的国家所有的公地和官地,朝廷采取“对分制”,即平分的办法征税,每年把收获粮食的二分之一上缴国库。广大回民的负担有所减轻,但对每户农民粮食收获总量的估算有很大的随意性,为不法官员提供了横征暴敛的可能。
皇帝专心在听,满座静然。
霍集斯继续侃侃说道:虽然大小伯克都享有国家拨发的“养廉地”,但为求得额外收入,纷纷扩充自己所属的“烟齐”即农奴和“养廉地”。伯克们还随意役使农民为自己开荒种地并令贫穷农民自携牛具耕作,秋收入己;还有的以入京朝觐等名义,向农民群众滥肆摊派财物。虽然伯克世袭被废止了,但没能打破伯克上级对下级存在已久的压榨。下级伯克到任时,要送阿奇木伯克重礼。这些负担间接地转嫁到当地回人身上。不仅如此,由于伯克的任免、升迁、考核及入觐的权利掌握在各城办事大臣的手中,因而伯克馅媚贿赂驻地官员,驻地官员勒索欺压当地伯克的现象在南疆十分普遍。这些问题直接导致了乌什之乱,为了避免再出现类似情况,皇上要想办法克服这一弊端。
图尔都本是喀什的人,接着陈述了好些喀什当地的情况。军机几人纷纷议论,弘昼道:皇兄,伯克看起来,就是回疆‘土司’,其权力要再受到限制才好。皇帝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傅恒的八条提议和由伊犁将军节制各地办事大臣,朕会好好考虑,年后,军机就好好议此事罢。众人立刻恭敬地领旨。
接着又上《万福攸同》的戏,至晚膳后方散。
后来皇帝在养心殿书房褒赞了于敏中,于敏中微笑道:臣自然是听皇上吩咐。原来提先皇后,正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作文赋诗,常常是即兴而为,事先并无草稿,每次皇帝吟诵之后,于敏中若随侍,便默记于心,然后再誊抄出来,一字不差。有一日,于敏中随皇帝游幸御花园,皇帝即兴赋诗七首作文二篇。夜里,皇帝收到于敏中所记之言,欣赏之余不觉拍案惊奇,由此对其更加欣赏。
于敏中比皇帝小三岁,行事老成检点,大事小事一贯谨慎奉旨而行,周密稳妥,又因傅恒告诉皇帝,汪由敦临终时大力举荐他,皇帝经过两年的考察考虑,将其擢入军机。他入军机后的第一件要务便是参与了这件乌什公案的讨论,皇帝甚是满意。
初五白天发生的事,晚上弘昼便修书一封给了皇后告知详情,说看来是皇帝要傅恒重列军机,于敏中就是皇帝推出的枪手,皇帝这是一石二鸟,一为了傅恒,二为了补人入军机,借此让新官于敏中好好露个脸,自己不得不附议。那拉氏便告诉袁春望,然后问他怎么看。袁春望认为,皇帝多年和傅恒关系太亲近,在公在私,动傅恒就是下自己的面子,还不如顺水推舟,叫他重回军机,但傅恒这次的做法无论如何是让皇帝在满朝文武面前颜面尽失,皇帝心里必定会记着。
那拉氏冷笑道:皇上将君臣对峙说成是为大行皇后训弟,变成了家事,真是苦心孤诣!袁春望道:可不是吗?家法再重,怎能和国法相比?皇上这就是为了袒护傅恒。那拉氏又冷笑一声:家法?我看啊,他是为了魏璎珞吧。袁春望十分不解,问道:娘娘何出此言?魏璎珞皇上怎么还会放在心上?她和傅恒孩子都三个了。那拉氏道:得不到的才永远的好呢!袁春望听了此话,心里一震,皇帝如此,自己难道也是如此?想想这些年,皇帝宠幸的令贵妃和武贵人,原本都是宫女……
那拉氏见他不言语,喝了几口茶,又道:容妃,好带出去见人又服侍的他好,而令贵妃,不过是可以给他生子,真是安排的左右逢源,他真正的心,不在这两人身上,更不在这宫里,不过他的心在谁身上都好,本宫才是大清的皇后。
袁春望回过神来,道:是,娘娘当年也算走了一招好棋,皇上的心若不在宫里,还有谁能撼动您的地位!太后,本不在话下!也许她当年是叱诧风云,但老了,人谁能不老呢?那拉氏笑道:本宫真是为这满宫的女人可惜呢,个个花容月貌,青春好颜色,却是错付了良人了。
袁春望也笑:早几年,奴才见您因为五格格,奴才还怕您消沉,真是多虑了。那拉氏叹了口气,道:昭阳没福气,那时候皇上已许诺了封她固伦公主……忽然想起旧事来,那年在山海关城楼上,皇帝看自己温暖的眼神……
袁春望见她眼里闪着泪光,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假若将来十二阿哥登了大宝,便可追封五格格为固伦公主。那拉氏看着他一笑,道:袁总管,你确实是个人才。袁春望道:谢娘娘称赞奴才!现在咱们让四阿哥和五阿哥对上,将来便是我们十二阿哥得利。
那拉氏不置可否,道:永璂年纪还小。袁春望道:是。皇上宠谁都行,您始终是他的中宫皇后,无论谁登大宝,都不会撼动您的地位。如今,连事儿也不要令贵妃管了。那拉氏道:魏氏命小,难堪大任,就是肚子争气,可连着生这么多,也累得慌。袁春望笑道:她要是不生了,皇上还会去她那里么?她这一病,皇上现在幸景仁宫的武贵人都比她多。那拉氏哼了一声:那个贱婢,和当年的喜塔腊氏一个德性,她竟然敢借永珹得咎上位,但也不过就是挣上了个贵人,皇上并不糊涂。
袁春望道:她在您面前毕恭毕敬,其实可春风得意了,除了笼络着李玉和德胜,因骑马和容妃亲近,讨好了容妃,容妃便不在意皇上去和她,要是容妃不肯,皇上就不好办了。那拉氏道:说明她真是个聪明人。袁春望道:您的意思是?那拉氏看着他一笑:宫里有一个令贵妃就够了,她还是永远做她的武贵人罢。袁春望忙道:是,奴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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