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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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晚膳时分,在外操练的猊烈终于回来了。

刚踏进前厅便见李元悯挽着袖子正给倪英剥着金乳酥,倪英一双眼巴巴地瞧着人手里的东西,早晨在狱中见她时,还是一副脏兮兮的落魄模样,这会儿已经休整一新,只眼皮稍带着些红肿,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活泼明艳的模样。

李元悯抬头,见是猊烈,不由喜道:“阿烈。”

倪英亦是高兴,但看着他的脸色,立时收了面上的雀跃,嗫嚅着:“哥哥……”

猊烈冷冷地看着她,“可记住了?”

倪英咬着唇,轻轻点头,比起李元悯,她对自己这位同胞兄长更为畏怕。

倒是李元悯替她解了围,笑着道:“好了,方才我已训了一顿,阿英也保证不再有下次了,今日她空着肚子在书房里抄了一天的书,也该长记性了。”

倪英怯怯瞟了他一眼:“阿兄,往后我不会如此莽撞了。”

猊烈稍稍点头,这才似是不经意般看了看一旁的李元悯,半晌,轻声道:“殿下可还难受?”

“已是无碍,”虽额际仍有些胀痛,但见着猊烈不知怎么的便注意不到了,他眼中露出不自觉的欢喜:“阿烈,昨夜有劳你了。”

瞧着那一双含着水意的清醇透亮的双眼就这么盯着自己,猊烈心间莫名一痛,又听得他催促:“快坐下吃饭吧。”

一边吩咐布菜的小厮让厨房加菜。

猊烈别看目光坐了下来,端过饭碗,默默地吃了起来。

自他一进门,李元悯的目光便在他身上,怎注意不到他的不对劲,只此时不便开口问询,只给他夹了菜,猊烈一概受了默默地吃。

倒是倪英见兄长不打算找她的麻烦了,心情立时松快许多,她生性乐观,当下又起了话痨,叽叽喳喳地与李元悯说昨夜谁谁被地牢里的老鼠吓破了胆,谁又偷偷往狱卒身后甩泥巴云云,似是全然忘了方才还为此事哭得稀里哗啦的。

李元悯自又借着机会提点几句,而猊烈一贯冷面不语,低头吃自己的饭。

李元悯顺手舀了碗汤推到他面前:“把这鸡汤喝了,看你眼下都青了,是不是昨夜睡得不好?”

猊烈筷头一僵,沉默片刻:“没。”

纵然是倪英这等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注意到自己阿兄的不对劲,她咬着筷,黑亮有神的杏目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哥哥。

“阿兄,你到底怎么了?”

她眼尖,立时看见了猊烈衣襟处露出的一块白色的东西,她咦的一声,伸手过去,将那劳什子抽了出来。

“帕子?”

未及观察样式,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夺了回去。

猊烈冷着脸,将那帕子塞进袖中。

倪英怔忡片刻,突然明白过来,惊喜地:“阿兄!你有心上人了?!”

她似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般,兴奋地拉着座几靠近了去。

“是哪家的姑娘呀?我认不认识?可千万不要是那东街那个李家女,太矫情了!”

李元悯愣愣地看着猊烈,对方只眉目冰冷地埋头喝汤,似是默认了一般。

一股奇怪的感觉没来由地窜上心间,叫他很是不适。

“殿下哥哥?”

李元悯僵住的手指轻轻一动,回过神来,

“啊,这样。”

他捏了捏手指,稳住了心神:“挺好的。”

猊烈猛然抬头看他,却见那人一双如水若岚的眼睛依旧那般温柔地盯着自己。

“若真有中意的……本王……本王便替你好好打算一番。”

言语无刃,却比刀锋更利。

猊烈面无表情,但若仔细一点,便会发现他藏在桌下的手已紧紧握成拳头,骨节发白。

他喉结一动,极艰难地吞下心间涌起的糅杂了愤怒、失望、痛楚的苦水。

“不必了。”他将汤碗端起,一口将剩余的鸡汤饮下,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去。

“嚯,阿兄害羞了!”倪英瞪大了双眼。

李元悯按了按心口,仍无法适应那里异样的感觉。

他想,所有人都会长大的,便是阿烈,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个心爱的姑娘离开自己,这么多年,他已然习惯了这个沉默的青年待在自己身边——可他已经十七岁了,马上便十八了,是个可以成家的男人了。

念此,李元悯蓦地感到迷茫、怅惘。

他多年未有这样的时候了,空落落的,感觉心里什么东西被挖了一块似得。

“殿下,你在想什么?”倪英仰头看他。

李元悯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就是……感觉时日太快了些。”

虽然眼前人依旧带着那样温柔的笑意,可倪英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奇怪地抓了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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