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退的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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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犀扶着梳妆台站起来,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张太太到外间的桌子旁她们坐下谈,一边走一边说道:“张姐,你不是第一个因为这事来找我的人了,之前常宁军刚入城不久,周太太就担心周先生文化局长位置不保,毕竟当初是向云帅花钱买的官,也怕常宁军来给他撤了。”

“谁不担心啊,”张太太坐下说,用手轻拍着胸口,“我也是从一开始就提心吊胆,我们家那口子之前和老云走的也近啊。直到看见常宁军没把你怎么样,那个段将军还跟你交好,我才稍放了心。我们家那口子比我还胆小,天天抱着枪睡还半个月都不敢进局里上班,可躲有什么用啊,人家这次来还是给他降了职,月犀啊,你看你能不能跟段将军说说啊,你之前也是老云的人,可是现在不也可以和常宁军来往吗?我来得时候啊我们家老张还不让我来,说什么不做这个局长他心里还踏实点,干脆等常宁军的人把他撤了才好,这样吊着他反而睡不着觉,自己辞职又觉得没脸,哎呦气得我,我就对他说你还不如月犀有胆气,人家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都是做事在谁手底下不一样?不做局长我们一家吃什么,就后院那两个姨太太的花法,他攒的那点钱够干什么你说!”

张太太说完一大篇儿话终于觉出口渴,拿起枫儿刚倒好的一杯茶一口气喝下去。

江月犀却只是微笑着没有大的表情,听她说完后才慢悠悠地说:“张姐,要我说啊我张大哥在这件事上还挺明白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真撤了也是常事,这样留着,将来眼看着身边的人都换了,新主子自己又亲近不了,人家形成的新圈子又忌惮你是个旧人也融入不了,那才是煎熬呢。至于我——你觉得常宁军为什么会跟我交好,因为我有本事?我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说白了还不是因为钱。”

江月犀笑笑,却带出多少苦涩,她吮了下烟嘴又吐出一口烟,“说实在的,我挺羡慕你们这种还能抽身而退的,权利没了,好歹保住了命和富贵,说实话就是现在被撤了生活又能差到哪儿去?真正可怜的是我这种想走也走不了的,大家都知道江家有钱,常宁军会放过这块肥肉吗?不想给他抄家就只能给他挣,呵……给云帅当完了钱袋,如今又当常宁军的钱袋,我是停不下来了,否则就失去了价值。就算源源不断的供给他们,常宁军里记得我跟云帅关系的还大有人在,一个步子走不好,说不定就把我当旧党给除了,江家也要连带着抄家。所以说,我是没有退路啊。你要想跟他们合作也可以,那就要让他们离不开你,如果做不到,能走最好就走,你以为我有机会的话我不想走吗?”

张太太听后,原本高涨的情绪立刻萎缩了,顺便生出点对江月犀的同情。可她想了想又说:“那兰倾的官儿是你运动上的吧,我看他刚才穿着军服。所以你也不用太急啊,兰倾如果在常宁军里有了一席之地,那江家和常宁军就不止是合作关系了,到时候你不就不用怕了?兴许还能帮帮老姐姐我,你说老张那个人他还能做什么呀,不当局长,做什么才能供得起那个家。”

江月犀垂下眼,默默的吐了口烟。虽然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为了劝张太太,可也是事实,江家确实是在一条不能退的路上走,也确实有危险,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翻旧账呢?有傅兰倾作为江家人在常宁军里确实就好一些。

张太太觉得自己的话说到了,月犀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帮丈夫,起码常宁军里面如果有人要整丈夫,她会给说个好话或提个醒什么的,总之,先当着副局长也比回老家强。他们家已经回不去了,张局长当上局长没几年就娶了两房姨太太,如今家里一儿一女还都在国外留学,那就是烧钱啊,现在不当局长日子根本不知道怎么过。张家如今就像个停不了的汽车,不是说换条小路开就不耗油了。

又和江月犀说了一大堆自己生活的难处,然后在江家吃了早饭,张太太才提着小包奔周太太家去了,任是多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她赶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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