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 / 2)
花坛边的泥窟有窝蚂蚁,来来回回地爬行。容欢猫在地上,手指一点一点,全神贯注,似是在数着蚂蚁。
温浓停在他的身后,容欢回她一眼,仿佛是在得瑟,像在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得回来找我’:“怎么又回来了?”
“我路过还不行吗?”温浓眼角一抽。
“不行。”容欢大有此路是我开的架势,宛若下一刻就要跟她讨买路钱:“你把那个死丫头放走了,我正在气头上,你得赔我。”
温浓好气又好笑:“容欢啊容欢,人家如今可不再是永福宫的粗使宫奴,她是陛下身边的贴身红人,你就不怕她回去告御状嘛?”
“我容欢若连个小丫头都治不住,传出去才是要被人当笑话。”容欢也气笑了。
温浓看出来容欢这会儿是真的起了脾气,他从前要么阴恻恻损人,要么笑眯眯阴人,一言不合直接动手,鲜少曝露真性情,就算动怒也是表面做给人看的,可这会儿温浓却觉得他是真的生气了。
温浓有言必发:“你是不是气我同她不同你?”
容欢盯着她,那眼神盯得温浓心里发毛,正琢磨着改口转移话题,就听容欢出声道:“阿浓姐姐,有没有人说你是个烂好人?”
温浓一个趄趔,磨牙说:“我不是烂好人,我压根就不是好人。”
容欢轻啧一声:“我说咱俩天生一对,你还不信,这会又说你不是好人。”
对食的话题已经变成老生常谈,麻木的温浓懒得与他磨叽:“那你是承认你不是一个好人,你干的都不是什么好事了?”
容欢懒洋洋地别开眼:“比如?”
“容欢,当日你从凌园挑出来的那几名宫女,眼下已经死剩过半,其中有两个人还躺在太医府,她们所中的都是水毒。”温浓眸光闪烁:“是你下的毒。”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容欢勾唇:“姓杨那个死丫头这么跟你说的?”
温浓细细打量他的每个神情变化,不敢有半点错漏:“我猜未必真是水毒,而是仿似水毒的无名毒药?”
“哦?”容欢挑眉。
“当初你我还在信王府时,你曾提到七年前的事。”温浓沉住气:“七年前织染署同样发生过无名毒感染事件,其病状与现在所发现的一模一样。我从张院使那里听来,那时候所验证出来的无名毒正是水毒,而你说七年前被信王拿走的东西,想必应该是水毒亦或是水毒的秘方吧?”
温浓这些日子其实想了许多,有关杨眉、有关容欢,还有关水毒之事。张院使曾说自七年前发生水毒事件之后再未出现类似的情况,也就是说水毒极可能落在什么人手里秘密保存,直至最近才因为容欢带进织染署的那几人身染无名毒而重新进入世人眼中。
当初温浓诈了容欢一回,可以确定他向陆涟青索要的‘七年前被他取走的东西’,正是与水毒有关,那会不会‘七年前被他取走的东西’本质上就是水毒?
可是七年前的容欢年纪还那么小,温浓选择否定他与当年的中毒事件有直接关系,至于间接的关系则可以有很多种,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说明了容欢手中掌握了某种能够杀人致命的未知毒药,极具危险性。
倘若杨眉说他正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是真的,那么容欢是否在用这种毒药试图杀死谁?
温浓越想越心惊,她知道一旦容欢承认,那么此刻直面容欢的她处境将会变得非常危险。可是温浓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就凭容欢还想要从陆涟青手中索要‘七年前被他取走的东西’这一点,温浓赌他不会真对自己动手。
容欢静默良久,忽而笑出声:“阿浓姐姐,我发现你这人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总喜欢自作聪明。”
“……”
被戳痛脚的温浓麻木脸:“你别岔开话题。”
“我早发现上回你是在诈我了。”容欢耸耸肩:“你别是以为还能诈我第二次吧?我不会再上当了。”
“你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嘛,信王压根什么也没跟你说,就连姓杨那个死丫头都能拿你当猴子耍……反正谁也不会告诉你,阿浓姐姐,我劝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吧?”容欢倾身凑前,压低声音慢悠悠地说:“你若非要掺和这些与你不相关的事的话,我怕最想弄死你的人,会是信王。”
温浓心下一咯噔:“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容欢咯咯一笑,扭头不理她,走了。
温浓拧紧眉心,微微出神。
容欢走不了多远,他回头淡淡瞥了一眼被抛在后头的那抹身影,似有所感地抬头眺看某个方向,那里站着去而复返的杨眉,二人冷眼互视,眸底透着诡谲的光。
第115章 不气 “不气了,好嘛?”
因为容欢一席话, 温浓更懵圈了。
她原以为自己起码猜中了大半,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搞不好她的思路走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轻易就被容欢给驳回了?
温浓强迫自己冷静, 容欢并不知道杨眉会对她说了什么,事实上杨眉所透露出来的讯息实在太少,以至于根本就没法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但是可以从容欢的态度看出来杨眉一定掌握了什么极为关键的线索,所以容欢在挑衅,还是在忌惮杨眉会对她说出什么。
那陆涟青呢?
最让温浓纳闷的是容欢最后对她说的那席话,陆涟青明显是知道水毒的,可他跟那水毒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她试图去触碰这件事的底线, 是否将有可能触犯到陆涟青的底线?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陆涟青是否真会想要弄死她?
温浓一个激灵,猛烈摇头。
不能继续胡思乱想了, 说好彼此的信任呢?
可如果陆涟青是信任她的, 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件事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温浓反思, 如果她尝试着主动提问, 陆涟青会回答她吗?这要是万一真像容欢说的那样, 一旦掺和了这些与她本不相干的事情,触犯了陆涟青的底线, 他会不会想要弄死她?
温浓越想越愁,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决定回去问个明白, 哪知她回到永信宫等到天都黑了,陆涟青并没有如他前一天所说的那样接下来每天都会回来陪她, 而是经由广善殿派来的太监传话告诉她说临时有事不回来了。
温浓蓄了一天的勇气被这一打岔,登时啥也不剩了。她在心里暗骂陆涟青的承诺全是狗屁,蔫嗒嗒吃完一个人的晚饭, 闷不作声倒进被褥里边闷头大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夜里半梦半醒间,温浓感受到一袭凉意蹿进怀里,冻得她猛打激灵,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了深夜归来摸黑爬床的陆涟青。
此时温浓的意识还不太清醒,虽对对方身上的凉意很嫌弃,但还是自动自发手脚并用地缠了过去。陆涟青很受用地抱住怀里的小暖炉,周身寒邪立刻褪散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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