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戚修贤话落,眼见对面的人儿情绪一点一点落寞下去,他一时想不起自己那句话失言了,有些窘迫:“…郡主…是不是在下那句话说错了?在下…是无心的,若惹你难过,一定要说出来,在下向你赔礼?”
北歌闻声抬眸,飘远了的思绪被唤了回来,她听着戚修贤的话,见他又懵又窘的神色,不由笑了出来:“公子多心了…我只是在想,若我没有成功,侯爷该怎么办。”
“郡主尽力便好,切记千万不要冒险,若是此法行不通,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侯爷虽然被困,也一定会想办法自救的,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有办法的。”
北歌听着戚修贤的安慰,默默点了点头。
她抬手轻撩起窗幔,看着眼前随风逝去的街景,这不大一会的功夫,竟已跑到了城郊,再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洛阳城了。
***
马车从早跑到晚,片刻不息,夜幕十分,终于赶在长安城门下钥前入了城内。
北歌不得不再次感慨戚修贤的能力,且别说他在战事,能自由穿梭交战的两座城池都不受阻,就连现下此种时候,他带着她入长安城,竟然都不需要被检查马车。
戚修贤早在城中订好了一间客栈,他将北歌送到客栈内入住,又留了人看守,之后就起身告辞。
“你不住这里?”北歌疑惑。
“我得回府上住,方才我入城时暴露了身份,家中现在已经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了,我若不露面,会起疑。”
北歌闻声点头。
“放心,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外人,明早我不方便在此处现身,你乘马车出门会有人将你带到市街去,那里人多,我们在那儿碰头,我带你入宫。”
“好,多谢。”北歌起身从戚修贤起来。
戚修贤踏出房门,对北歌微微一礼:“姑娘客气,留步。”
他说罢起身,毫无留恋的下了楼,北歌回到房间,倚在窗畔,不一会就见他的身影出了客栈,有小厮从暗处牵出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他四处看看,低身入了车内,车轮‘吱吱呀呀’的响起,向东方驶去。
北歌站在窗前,静看了一会儿,慢慢将窗关上,上了锁。
她悬了一路的心,竟在踏入长安的这一刻安稳下来。
也许是这座城,是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寄托了她太多熟悉的回忆,也或许是,她明日就能进宫,离她们的计划更进一步,如今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尽快拿到陛下亲笔的诏书,让亲卫军撤兵更重要。
北歌在客栈休息了一夜,养足精神,次日一早,换上戚修贤替她准备的侍女衣裳,上了马车。
为了安全起见,北歌早上出门时还多带了一顶帷帽,车夫架着马车在由城郊向城中心驶去,北歌透过车窗看着沿途的风景,昨晚夜深,她未瞧清楚,如今从城郊一路乘车而过,入目的竟然都是荒芜的田地,人人向往的长安,此时竟还比不上她记忆中的幽北。
她不过几年未回来,京城竟然大变了模样,她记得曾经的长安城,自她幼时记事起,便是可见的繁华,十年如一日不改朝气,她都没曾想到,灵后当政的数载里,竟会迅速荒落成这样。
北歌心想,城郊的荒落也许是受现在战时的影响,能战时过去便能修养过来,可她入了城中,跑在繁华的朱雀大街上,看着恢弘大气的官邸,白日里便笙箫不断的酒楼,沿路富丽堂皇的马车,和富贵人满身的珠光宝气,忽然觉得城内和城郊是两个全然不同的地界,就像是相隔千万里的富丽天堂和落魄人间。
北歌忽然觉得,城郊的荒芜,也许不仅仅是受战事的影响,那里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荒落的,那里更像是被常年累月的剥削…京城都至此,那下面的郡县呢,那些乡下的农民,这些年又是过着怎样的日子?
从前幽北远在边疆,她见幽北人民丰足,便天真的认为,其他郡县里,百姓的生活必然不会低于幽北,如今她看过京郊,才知自己天真,才知幽北是怎样的丰硕富足。
马车在朱雀大街上驶过,向西传入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车夫将马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巷口,不一会车门被推开,戚修贤低身走了进来。
戚修贤见北歌带着的帷帽,不由一笑:“你倒是小心,只是入宫时可不能带着。”
“我知道,这里毕竟是长安,只怕会被什么熟人瞧见。”
戚修贤点了点头,随后他抬手敲了敲车门,马车再次慢慢跑了起来,朝皇宫方向驶去。
北歌想到从京郊一路看到的街景,不由开口:“这些年,京都好像变了不少。”
“哪里变了?”
“城内变得穷奢极欲的繁华,城郊却落得枯草遍野的境地。”
戚修贤闻言笑了笑:“这种巨大变化,也只有你这样几年离乡未归的人能看见,活在这里的人,就想煮在温水里的青蛙,等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走向了毁灭。”
“你不也是一直住在这?怎么看得明白?”
“我?”戚修贤挑眉反问了一句,接着他摇了摇头:“我曾经是不住在这的,我曾经住在你刚刚所说的,最没落的城郊。”
北歌闻言却疑惑了,戚修贤能在皇宫渗入自己的势力,按理来说不改是个白衣,可她之前在京中活了多年,京中稍微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中,她的确不曾见过他。
“那你是新科考上来的进士?”
戚修贤想了想,点头承认:“嗯。”
“那你是做什么官的?”北歌见戚修贤肯定,便觉得说得通了,不然她无法相信,他一身白衣可以办到连裴绰这样世家嫡子都办不到的事。
戚修贤闻言一笑:“小官。”
北歌听了,眉眼微动,她听在耳里,心知戚修贤是有意瞒着她身份,问过两次,问不出也就罢了。只要他可以顺利将她送入宫中便好。
马车在繁华的长安城内,停停走走,跑了小半个时辰,正午时分,正好抵达皇宫侧门。
戚修贤却未急着待北歌下车,他们将这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皇宫侧门的一角,随后坐在车门远远观察皇宫正门处的动静。
戚修贤撩开窗幔向宫门处望,一回头见北歌帷帽上垂下的面纱随风波动,她将一张惊艳的小脸隐藏的很好,不由开口:“你这帷帽还真的带对了。”
“我们在等什么?”北歌坐在车内,大概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戚修贤进宫。
其实靠近宫门的时候,她心上不由自主的生了些紧张,如今车就停在宫门前,不进也不退,她的心就像是被绳子捆绑着,悬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快了,别着急,我们要等灵后出宫再进去,这样更稳妥些。”
北歌听到灵后二字时,心尖不由剧烈一颤,这个将恨,深刻入她骨子里的女人,她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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