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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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赶你。”来人却不是先前拦她的小厨娘,身形高挑修长,群青色的冬衣外披了件黑色的罩纱,隔着弥散的白茫茫的水雾朝着如愿走来。

独孤明夷走近她:“怎么先来厨房?”

“给你煮饺子吃啊。”如愿顺手抄起勺子搅了搅,“夜里宫里有晚宴,就算我不去,也得和阿娘在家里过年,总归没法和你一起过年。所以我赶过来和你一起吃饺子,就当提前补上,吃完我就回家。”

独孤明夷没有回答,抬手拂在如愿侧脸上,指腹一点点向下,从耳侧到下颌,动作过分温柔,以至于触感都若有若无。他的眼神同样温柔,清淡的笑意浮在眉眼间,看她时眼瞳如同深潭,简直要把她溺死在其中。

锅里的水还在沸,蒸出来的水汽越来越多,隔着一蓬蓬的白雾,如愿从他的神情里隐约看出了什么,但来不及分辨,他靠得太近,水雾太浓,她只觉得呼吸黏着而微烫,不自觉地联想到当时咬在他脸上的触感。

她霎时紧张起来,攥着勺子的手指收收放放,一瞬间居然有种手足无措的错觉,既怕他突然发难,又想趁他还没动作先发制人。

“头发。”好在独孤明夷只是收手,“黏脸上了。”

如愿伸手一撩,果然摸到被水汽濡湿的发丝,脑内一连串冒出的绮思泡泡戳得一干二净,她尴尬地清清嗓子,“哦”了一声,回头继续搅动热锅,若无其事地把一只只浮起来的饺子盛进碗里。

她捧着碗,舀起其中一只,小口小口细细地吹散上边萦绕的热气,估摸着温度适口才递过去。独孤明夷上道地把大小正好一口的饺子咬进嘴里,目光自始至终都定在如愿脸上。

“怎么样?”如愿让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待他咽下去,岔开话题,“是我自己包的,没尝过馅料,咸淡还好吗?”

独孤明夷没答,把着她的手另舀了一只,同样抵到她唇边,大有让她自己尝尝的意思。

如愿眨眨眼睛,故意换了方向,就着独孤明夷之前含咬过的位置把饺子咬进嘴里,一面看他,一面一点点地嚼咽下去。

“好像淡了点……嗯,不过你口味淡,应该还好。”她舀了一只饺子塞独孤明夷嘴里,得了便宜卖乖,“可惜我只带了一只勺子,只能我们一起用了,想嫌弃我也不行。”

独孤明夷依旧不言语,只往灶台边上看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轻轻点头:“嗯。”

如愿莫名其妙,顺势看过去。

灶台边的矮桌上放了筷笼,明晃晃插着几只瓷勺。

如愿:“……”

第70章 急病 狗血话本加载中

一碗饺子摆在面前, 只只皮薄而馅满,半浸在酸汤里,让烛光晃出勾动馋虫的色泽, 如愿却没什么胃口, 只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把一只只饺子在碗里压得此起彼伏。

“不想吃?”同席的林氏见不惯她玩弄粮食的样子, 佯瞪她一眼, “多大人了, 还在那儿玩吃的。”

“不敢不敢。”如愿迅速放下勺子,得空的手在桌沿一小截左摸摸右摸摸,不安分了小半刻, 终于起身,“阿娘, 我闷得难受,去透口气。”

“这可是在宫里!”还在宴上,林氏不好大张旗鼓地拦,压低声音试图揪她回来, “不吃饺子了?”

“吃过了。”如愿闪身躲过,“就去门口看一眼, 马上回来。”

一下没揪住,林氏自知抓不回来,皱着眉,团扇往边上一拍, 一口气还没从胸口叹出来, 突然想起什么:“哎,你哪儿吃的饺子……”

另一桌却有盛装的夫人捧着一盏花果茶过来,笼着满殿幢幢的灯影, 热切地同她寒暄:“是沈夫人吧?近来可好?哦,许是不记得了,上月在郑尚书府上……”

林氏只好收了眼神浮起笑容,也拿起花果茶寒暄回去,一个错眼就让如愿成功溜出了殿门。

除夕设宴在麟德殿,正对着太液池,殿内衣香鬓影灯火如昼,殿外夜间的寒气混着水汽,甫吸进鼻子就冻得一哆嗦,如愿搓搓鼻子,顺着殿门往另一侧溜。

除夕宴以示帝王恩宠,宴请的是京官,也不拘带家属,如愿厌烦宫里的规矩,一向是不来的,这次想着要惊独孤明夷一下,才缠着元留顺道带她进来。

可怜她一出王府直奔回家,顶着元留诧异的眼神硬着头皮求来这个机会,真到了麟德殿,却是男女分席,从隔着中央的熊熊燃烧的连枝花树,到眼下站在门口张望,愣是没找到独孤明夷的身影。

如愿不信邪,正想再看看,有一队传菜的宫女三三两两地托着换了菜碟的托盘从殿内出来,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只有落在最后边的两个宫女好奇地瞄了她一眼。

那两个宫人走得也最慢,磨蹭半天才走到麟德殿前的假山,还没绕过去,其中一个忽然停下脚步。

另一个自然急了,压低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进如愿耳朵里:“你怎么停下呀,还等着换碟子呢,到时候你挨典膳的骂,我可不帮你。”

“我脚疼。”停下的那个不乐意了,“停会儿怎么了,里边的贵人难道缺这一口吃的吗?你看看我换的碟子,来来回回换了几趟了,这么多菜,动都不动一口,我平常连口肉都……”

“不许想!”另一个声音严厉起来,顿了顿,又软下来,“不能的……没法子,谁让我们命不好,没那个做贵人的命。别想了,走吧。”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应当是歇完了继续上路,如愿听得有些难过,但总不能追上去说什么,捻着袖口,先前率先停下的脚步的宫女又开口:“……哎,我刚偷偷看了眼,殿下怎么没来啊,我还想着见一面呢……”

如愿一怔,立即支起耳朵,顾不得分辨这个“殿下”指的是谁,人已经贴向假山,藏在阴影里,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两个宫女了。

走在前边的两人浑然不觉,另一个答:“你说豫王?可不是没来嘛,备菜时我偷听到典膳说话,隐约听见说不用顾忌他的忌口,人病了,来不了呢。”

“病了?怎么就病了?前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急什么?追着问,难不成你要做王妃吗?”

“你……”开口的小宫女一噎,咬牙切齿似的,“我哪儿有那命!我就问问,问问都不行吗?”

“有什么好问的,还是典膳说得对,多端盘子,少做些白日梦,就算真攀上高枝,能有一辈子的好日子吗。”另一个宫女显然不太想答,继续走了两步,才含混地说,“谁知道呢,宫里人病不病的,不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她似乎突然想起自己说了什么,乍然住嘴,又呸呸两下,快步朝前绕过宫道的拐角。如愿大惊,慌忙加快步伐跟着绕出去,面前却是交错的宫道,四面灯笼挂得影影绰绰,路上宫人来来往往,再找不到那两个宫人了。

她暗一咬牙,转头原路返回,心里念着事情,闷头走了没两步,眼前突然投下片阴影,差点一头撞上去。

“不好意思,没看路,惊着您了。”如愿连忙刹住,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看清对方的长相时一个愣神,“您是……”

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朝她略一点头,微微一笑:“独孤寿敬。惊扰元女史了。”

如愿更惊,眼瞳瞬间缩起,眨眼间强行调整成路遇亲王且对方还认识自己的彷徨和惊诧,匆忙矮身,故作焦灼地绞着袖口:“臣见过韩王殿下,殿下万安。”

“请起。”韩王语气不变,“元女史客气了。除夕佳节,本是好日子,再拘这些虚礼,未免有些扫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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