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罗萨最痛苦的回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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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西娅娜注意到自从学期开始,斯内普就变得活泼健谈起来。具体说来,他十分热衷于在其他教职员面前抱怨哈利波特和他的小朋友们。倒不是说他有多喜欢与同事交谈,也不是说他在故意抹黑那二年级的孩子——斯内普要整治小格兰芬多们哪里还用得着帮手——依玛西娅娜看来,斯内普单纯只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恨和吐槽的欲望。

斯内普就像是一个行将爆发的活火山,如果不能对他们这些同事倾诉,恐怕他就要对着走廊的盔甲发表他的连珠妙语了。

“……我从未见过比他更自以为是的12岁男孩,和他父亲一个模样!你能相信吗?他居然在派发签名照!给他一年级的崇拜者们!……”

玛西娅娜走进教职工会议时,正听见他滔滔不绝地对弗立维教授抱怨着。小哈利不愧是巫师界的救世主:别人可没本事叫斯内普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想着,抿着嘴偷偷笑了,在他旁边坐下。

斯内普注意到了她的到来,马上抛弃了心不在焉的弗立维教授,把枪口对准了她。

“……也许拉罗萨教授会愿意做新成立的哈利波特后援团的辅导员,你不是相当欣赏哈利波特还有他忠实的小跟班吗。”

玛西娅娜环视已经坐满了的长桌,心里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斯内普旁边的座位空着是有原因的。

她挂上 “新进青年教职工对前辈尊敬又不失分寸”的笑容,“我认为他们都是可爱的孩子。”

“是吗,您可得当心了,”斯内普嘲讽地一笑,“如果波特误认为你也是他的崇拜者,也许会激动得也给你一张签名照呢。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不是吗,他说不定还会在黑魔法防御术上努努力,提高一下他的成绩呢。啊,当然,”他夸张地说,“也许对您来说,他只要抽出魔杖就值得一个o了。”

哇,斯内普今天火力全开啊。

“我看他不像那种人。”玛西娅娜心里有点生气,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

这时,邓布利多走了进来,房间里的谈话声安静了下来。斯内普不得不收回了视线,怒气冲冲地把问题吞了回去。玛西娅娜摊开笔记本,一边心不在焉地记着会议要点,一边留意着斯内普。没得到回答的问题显然煎熬着斯内普,因为她能感觉到他随着时间流逝高涨的怒气。玛西娅娜知道自己开完会后别想安安生生地喝下午茶了。

果然,会议一结束,斯内普马上转向了她。“你是什么意思?”

他身边的弗立维教授以与身材不符的速度逃离了现场,玛西娅娜转身,发现她身边的麦格教授、长桌那头的邓布利多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果早知我的同事们有这种速度,玛西娅娜目瞪口呆地想,我们就该冲上去群殴伏地魔。黑魔王连拔出魔杖的时间都不会有。

玛西娅娜回过头来,面对着怒气槽在过去一个小时内攒满了的斯内普。

“我说,哈利看着不像这种人。 ”她耸耸肩,“我觉得他是个有点害羞的孩子,我并不觉得他自大。”

“你知道什么?你有多熟悉波特?你知道他做过什么?”斯内普愤怒地说,“你‘觉得’!你教了他一个星期,就开始维护他了? ”

“那么那孩子做了什么,你非得这样针对他?”

“他在开学第一天开着一辆飞天汽车来学校!他让一个一年级的格兰芬多举着相机跟着他跑!他!在走廊上!派发签名照!”斯内普几乎是在咆哮了。

“这也未必是他愿意的呀!我看他挺不喜欢科林跟着他跑。”

“哼!我看他乐在其中。 ”

玛西娅娜火气上来了,“我倒是看你就是偏心!你是怎么对他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还有赫敏?纳威?……”

“我的工作方式还轮不到你指责!”斯内普打断了她,“波特这么金贵吗?你们这些格兰芬多的女孩简直是不可理喻!就因为他是魁地奇明星吗?因为他是巫师界的救世主吗?”

“因为他是个12岁的孩子,也是我的学生!”玛西娅娜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而且我不是什么格兰芬多的‘女孩’!”

“你是!你和你那些幼稚的英雄主义想象……”斯内普眯起眼逼视着她,“你,玛西娅娜·拉罗萨是格兰芬多女孩的标本!”

“什么?我怎么幼稚了?还有你对我们格兰芬多究竟有什么偏见啊!”

“沉浸在你英雄主义的幻想里,刻意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还沾沾自喜,从你学生时代就是如此 ……难怪你和波特那群人一拍即合,你们格兰芬多就像人需要空气一样需要你们的冒险。就说你,当年o.w.l.和n.e.w.t.都是全优,所有机会都向你敞开大门,可是你抛弃了你的头脑,非要去当一个战斗英雄。”

“难道当傲罗就不需要头脑吗!”玛西娅娜暴跳如雷,“我从小就想当傲罗!”

“是的!当然!你做梦都想抓捕食死徒和黑巫师, ”斯内普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了不起的玛西娅娜·拉罗萨。瞧瞧那让你落得了什么下场! ”

她紧盯着他,胸口起伏,片刻后嘶哑地说,“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根本不知道我的事。”

“噢但是我知道!容我提醒:我教过你,从你十四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如果是指你家人的事情,拜你的案件所赐,预言家日报也早就把你的历史巨细无遗的报导过了,所以,我清楚得很。 ”斯内普冷酷地说。

“那你就应该知道,”她冰冷地说,“我别无选择。”

“就像你对威森加摩所说的那样别无选择吗?”斯内普冷笑一声。玛西娅娜的脸色变白了。

“你比波特更糟……因为你有天赋,”斯内普从齿间嘶嘶道,他的鹰钩鼻几乎抵在她的鼻尖,“真正的天赋。你本可以在魔药,或者魔咒,或者你选择的任何一个方向做出了不起的成就,然而你糟蹋了你的天赋……你甚至有人保护你,穆迪和邓布利多像是母鸡一样把你护在他们的翅膀下,你本可以远离这一切!所以不要说你没有选择。你有过选择,另一些人从来没有过的选择。”斯内普直起身来,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而你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样的机会。”

“我有过,不是吗?”玛西娅娜怒极反笑,一字一顿地说,“我可以选择忘记我的家人,我的过去,我的仇恨,让我成为玛西娅娜·拉罗萨的一切,不是吗?”

斯内普愣了愣,脸上的愤怒褪去,变成一种难以琢磨的空白。

玛西娅娜觉得双眼发热,好像有一股岩浆要从胸口涌出来。她凑近,直到两人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热量从她因狂怒潮红的脸颊上辐射出来。斯内普像石像一样矗立着,连一丝肌肉都没有颤动,半垂着眼盯着她。她的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一眨不眨地和那漆黑隧道般的眼睛对峙。

她用耳语般的声音说,“斯内普教授,那你又为什么不忘记你的仇恨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斯内普冰冷地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一字一字地吐出。她碧蓝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空白的脸,忽然露出一丝明悟,她后退一步,双手抱胸,眯了眯眼:“原来是你。”

斯内普不确定她指什么,这让他有些不安。

“如果不是仇恨,那么……”她挑起一边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悔恨呢?”

斯内普脸上无所谓的冷漠龟裂了。他腮边肌肉抽搐,空洞的黑眼睛里冒出两朵火苗。

玛西娅娜是个模仿能力很强的女巫,擅长向身边人学习他们最出挑的本事,比如说西里斯·布莱克挑衅人的本事,还有西弗勒斯·斯内普踩人痛脚的本事。只要她愿意,激怒个把卢平这样的老好人都不在话下,更别说一个脾气暴躁的斯内普了。

她扬起眉毛,毫不退让地盯着斯内普的双眼,张开双臂,一步步退开。

这是无论麻瓜还是巫师都看得懂的挑衅:来啊,就朝这儿。有本事就朝我胸口发射恶咒啊。

斯内普还是没有动,但他眼里的火苗越来越旺。

玛西娅娜退到了门边,勾起一边嘴角,“那么,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斯内普教授。”直到她的脸庞消失在门缝里,她都没有断开和斯内普的眼神交锋。

无论是大步走在走廊上的玛西娅娜还是仍然僵立在教室里的斯内普都知道。

这意味着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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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回到办公室。他试图改论文,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静下心来。他觉得自己今天非常反常:他平时并不会这样轻易地发怒,更别说是对着一个新来的女同事了。他双手抓着椅子扶手,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却仍然没办法把玛西娅娜那因气愤而涨红的脸颊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赶出脑海。他咬了咬牙,运用起大脑封闭术,他成功地把思绪清出了头脑,但积郁的怒火仍然石头般堵在胸口。他忍无可忍地一捶桌面,贮满了红墨水的玻璃瓶应声落在地上,鲜红的液体汩汩流了出来。

斯内普低头看着地上的墨水,那浓稠的液体蜿蜒流到他靴子旁,沾湿了他的鞋底。

就像是鲜血一样。

今天他撒了谎。他并不是在玛西娅娜的案件发生时才知道她家里的事情的:在那许多年前他便知道了。

那是1981年的秋天,斯内普刚刚来到霍格沃兹。那时他已经是双面间谍,沉重的压力使他对教学不甚上心。即便如此,他还是注意到了那个四年级的格兰芬多女孩。那个又高又瘦,剪着一头短发,乍一看分不清是少年还是少女的格兰芬多在每一次魔药课上都能交出质量堪称完美的作品。斯内普自己做学生时,也未必能做得比她更好了。在一次午餐时,他假作不经意地问米勒娃·麦格,那个黑色短发的女学生是谁,他说她看着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

这并不是假话。那女学生虽然单薄,却有一张令人见之难忘的脸,斯内普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张脸。

“噢,玛莎,”他还记得米勒娃脸上那怜悯的神色,“你也许见过她父亲的照片,她长得挺像他。”

“拉罗萨这个姓有点耳熟,”斯内普若有所思地问,“我却不知道哪个英国巫师家族叫这个……混血吗?”

“移民。她的祖父一家是从西西里来的巫师家族。但你可能听说过他们……两年前她家……”米勒娃叹了口气, “预言家日报报道过。 ”

斯内普心不在焉地割着牛排,却没有了胃口。虽然他对这个学生并不怎么关心,但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让他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匆匆离开教师席,来到了图书馆。

在图书馆,他找到了两年前的预言家日报。那年七月初的一份报纸头版上印着大大的黑体字:“惊人惨案!傲罗全家被食死徒杀害”,小标题是“精英傲罗维塔利·拉罗萨一家,包括其妻,六岁的女儿和四个月大的儿子惨死家中,仅一女幸存”。标题下印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天空中的黑魔标记,另外一张是一个家庭的合影。

他看向那合影,握着报纸的手指攥紧了。

他记得这家人。三年之前他在丽痕书店见过这家人,那时他刚从霍格沃兹毕业不久,刚加入食死徒,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那是十二月的一天,离圣诞不远。

斯内普在那天决定去丽痕书店,其实主要是出于无聊。圣诞节将近,麻瓜的街道上到处都可以听到圣诞欢歌,让他觉得相当腻烦。圣诞欢歌总是让人想起一些软绵绵暖烘烘的东西,比如说在壁炉里噼啪作响的木柴啦,饼干在烤箱中发出的甜味啦,烤栗子温暖的香气啦,愚蠢的红色帽子和它毛茸茸的白边啦,诸如此类——就算对斯内普也是如此。麻瓜对圣诞节的执着让他难以理解:连他的酒鬼父亲都很少在圣诞节发脾气。这些柔软温暖的东西虽然和斯内普风格不搭,但他倒也不是反感它们——至少十八岁的西弗勒斯并不那么反感它们。不过在你失去所有家人,唯一的朋友,并被迫独自在蜘蛛尾巷19号那种地方欢庆圣诞节的时候,这些不请自来、没完没了的圣诞欢歌就显得相当没眼色了。

那天天气很不错,冬日的阳光总能令人更愿意到外面走一走,但显然别的巫师也是那么想的——丽痕书店那天相当拥挤。尽管如此,在那对夫妻走进书店时斯内普还是马上注意到了他们。那丈夫异常高大——目测至少六尺五英寸——身材健壮,浓密的黑色短发,小麦色皮肤,下巴刮得干干净净,露出清晰有力的轮廓。他有着英国人里并不常见的厚嘴唇,但因为棱角分明的颧骨还有欧米茄下巴,那稍嫌性感的嘴唇并无损他的男子气概。他的妻子有一头铜红色的头发和牛奶一样的肌肤,美丽惊人的碧蓝色眼睛,鹅蛋脸,鼻梁挺直,鼻尖精致——斯内普直觉认为她是爱尔兰人。

黑发男人和红发女人的组合让斯内普有一种不舒服的联想,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对漂亮的夫妻。斯内普也不是没见过美人的土包子——他毕竟是和莉莉一起长大的——但连他都认为这两人很是当得起半个书店的人的偷偷打量。那对夫妻停在斯内普不远的地方,在他们身后两个小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怀里这个什么时候落地呀?”一个老太太笑眯眯地向那妻子搭话——她小腹隆起,显然怀着孕。“预产期是明年二月底。”那红发美人儿温柔地回答。

“你们的孩子们可真可爱,”那老太太热情地说,“尤其是你的小女儿,好一个漂亮的孩子。和你长得一个模样。”红发美人愣了愣,礼貌地笑了笑,“她们都是好孩子。”

斯内普注意到她的冷淡,这才看向那两个小女孩子:大的那个看起来有十一二岁,小的那个大约六七岁的样子。

还“真可爱”呢,可爱个屁。他内心为那老太的虚伪翻了个白眼。

平心而论,那小女儿确实相貌出众,她和母亲一样有深红的头发和洁白的肌肤,留着齐齐整整的童花头,穿着苹果绿的小花裙子和小皮鞋,文文静静,和电视上的小童星比也不差。

可是那个大的可真是……啧。

那大女儿手长脚长,四肢细瘦,个子不比一些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矮,可脸上还是一团孩气,看着有点不太协调。和她父亲一样,她有一头极浓密黑亮的头发,被母亲强大的意志扭成两条足有她小臂粗的麻花辫,沉沉地搭在肩膀上。她穿着连帽衫、背带牛仔裤和滑板鞋,明明是冬天了,皮肤居然还是古铜色,也不知是在哪儿晒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她的嘴巴有点太大,嘴唇有点太厚。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倒是又大又亮,但是配上她揉得乱糟糟的浓黑眉毛,看起来有些滑稽。

好嘛,又是一对妹妹比姐姐可爱的姐妹,就连那老太太也只挑出小妹夸奖。

斯内普悄悄地瞟了瞟那姐姐,料想她脸上会出现佩妮脸上常出现的愤恨和嫉妒。可那大女儿一副自豪的样子,站得直直的,还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亮闪闪的牙套。

斯内普赶紧收回了目光。

他不愿再听无聊的谈话,决定撤到二楼清清静静挑会书。可他看了没几本,就听到脚步声——是那两个小孩子上来了。

那皮肤黝黑的大孩子拉着妹妹,兴奋地低声说,“茱莉亚,咱们今天可以一人挑一本书。姐姐现在可是有钱人啦!我在斯普劳特教授手上挣了不少工钱,在给你们买了圣诞礼物之后还有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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