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本来他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寺这件事,何尔雅是真不打算心软的。可这事儿没法把错全怪到林隋洲头上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她心中微敞,“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迎着他不再那么强势与胜券在握的眼神,深呼出一口气:“算了,记恨太累。人生苦短,能活得轻松一点是一点吧。那时家里出事后,从前的朋友玩伴都害怕得离我远远的。当年你把我喊过去,往我嘴巴里塞了一颗糖。这样的举动对我来说,简直是黑暗中的曙光,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善意。”
“此后,全都是我主动去找的你,你的勾搭也算成功了。后来在国外那么巧合的碰上,也是我主动缠上去追的你。那本来就是我单方面强求的事,你答应试试后也实在无法回应真心也没办法。总不能不爱,还缠在一起不分手吧。”
林隋洲没有反驳,曾经心理有病作过的死,他全都认了。无言应对中,他抬手扯下领带往眼上绕了圈的扎紧。
在完全的黑暗中,抬手抚摸上对面人的脸颊。从发顶到额头,从眉毛到脸颊再到鼻子嘴唇。
他在一寸寸的,把面前的人与那段黑暗记忆里的小和尚或小姑娘给融为一体。
最后,林隋洲把手指停留在了她的下巴上,轻柔的摩挲:“阿雅,我并不是不爱。分手后这么多年,我就没走出来过。我一直在琢磨你送我那副简笔画上,那声谢谢的含意,看过很多的心理医生。几个月前去m甸处理事务,无意中的一眼看到崎岖的山道坡上有个空的啤酒瓶,那上边有你拍的广告图样。”
“当时有颗子弹从我左肩头打了个对穿,我跟没知觉一样,继续朝前走,想确认那上边的人究竟是不是你。等确认是你后,又想着那上边有阿雅,我不能也无法忍受‘你’孤零零的躺在那儿的泥地上。甚至是忘了身后继续有子弹打过来,连累了那次跟过去的人有好几个受伤。他们把冒着子弹把我扑倒时,我把印有你图像的啤酒瓶抱在了怀里,反恨他们差点压碎了我怀中的瓶子。”
“回国后,我把那个啤瓶酒擦干净放在了我书房的桌面。后又顺着这个啤酒厂商打听到了你的名字,甚至是控制不住犯傻气的,把他们所有因你代言而下架剩余不多的滞销啤酒,全都买回来囤在了半山宅的地下酒窖里。后来在商会上看到你,我没忍住的让王会长派人把江衡从你身边弄开,去堵了你。迫不急待的,思念如狂的压着你吻……”
因着林隋洲用领带捂住眼的看不见,何尔雅任由自己放肆的红了眼眶。
忍了片刻后,仍是泄露了些微哽的声音:“是啊,堵我却是要给我分手费,真是多么大方的前任啊。”
林隋洲在黑暗不明中,敏锐地嗅到了她情绪的变化。这种时刻,也只得放下骄傲与尊严的揭老底了:“阿雅,说出来不怕丢人。我唯恐你还在记恨的不会理我,因着当年分手我是过错方,我不知道该用哪种不堕了骄傲的方式去接近。实则,我或许在不由自主的想哄回你也不定。我那时仍是对婚姻孩子有阴影,但却费尽心思挑了那些昂贵的珠宝手饰,也是想弥补与道歉。并且提出那种厚颜的要求,或许是本能的想把你再次拉回身边来吧。”
正午的艳阳驱散了瑟瑟寒风,何尔雅望着栏杆边的一颗茂密大树。满树摇曳的叶片中,能沐浴着阳光的,只有极少一部分,其余的尽数被罩在阴影之下。
就好比世间诸人,又有多少是可能得尝所愿又完美的活着。计较得太认真,折磨得只有自己罢了。
心底仿佛推开了扇沉年的暗窗,与林隋的这一席话,与爱情通通无关。似乎在这佛门之地,对人生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心境敞亮之余,再看下边湖中的嬉笑阵阵,也不觉得吵闹了。
但此刻既然林隋洲已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想趁势说个清楚。也免得以后,还要再费口舌的谈一次。
“林隋洲,你知道李容祺吧。我姑妈头婚生的那个女儿,嫁给了李容祺。在怀着六个月身孕的时候,跳楼自杀了。所以我姑妈她极不赞同我打掉肚里面的孩子,我姑妈这辈子对我的恩情太重太重。她希望看到我的人生能够美满幸福,也希望我可以老有所依。所以,我同意跟你结婚。”
“先别高兴太早,我还没说完。我答应跟你结婚,并不是为这善变又不靠谱的爱情。我不希望几个月后,孩子的出生证上面的父亲一栏是空着的。我受过没父亲的苦,所以绝不想我的孩子跟我受同样的苦。至于以后,见步行步吧。另外,我不想公开办什么婚礼,简简单单领个证就行了。最后,把我身上泰安国际的广告代言,补尝给我公司其它正当红的艺人吧,比如明玄。这样一来,繁星传媒高层应该不至于太生我的气。”
林隋洲说不出话的将人紧紧搂在怀中,沉默中有些难过。
难过从前不懂珍惜的让彼此错过太多年;难过他还是伤了她的心的让她胆怯于相信爱情;难过于她甚至连婚礼也不要,明明他想向所有人展示炫耀他终得所爱。
不过还好,余生还很漫长。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再次将她的心温暖起来。
解决完两人间最紧要的私事,林隋洲心情大为振奋的扯下捂眼的领带重新系回衣领,觉得该要去解决些旁的潜在危险了。
“薛正国估计是疯了。”林隋洲咬牙说出这个名字,不屑地冷笑了笑:“临死前的咆哮罢了,你在这里待着,我下去钓钓看,看能不能抓几只耗子出来。楼大门外我会让人守着,你不用担心的只管午休一阵。”
说完,用力的吻了吻的额头,毫不拖拉留恋的起身大步离开。
原地又呆了一阵后,何尔雅感觉倦意浓浓,便起身去到休息室里睡下了。
再醒来时,是被阵推门的响动惊醒。摸过手机开机看了看,已是傍晚五点半。
肖娜打不通电话,微信里火急火燎地发来很多条信息,大多是让她别私自曝出怀孕这件事的急切。
轻叹声的丢开手机抬头看去,林隋洲正边打着电话边往里边走来。大悲寺的主持空寂师兄跟在身后,隔着人歪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了笑:“抓到两个蠢爆的家伙,应该暂时安全了,隋洲还蛮有演戏天份的。等吃过了晚饭,再安排你见你爸爸吧。”
“嗯,多谢师兄了。”说着,又看了眼林隋洲,见他无恙也松了口气。
林隋洲没在意身后人的打趣,走近何尔雅身边时把电话挂断。捞过她后颈,俯低下来的亲了亲她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肚子饿不饿?”
何尔雅一把推开他的头,忍不住皱起眉头:“还在寺里头,空寂师兄也还在呢,你就缺不了这一下?”
林隋洲觉得她连生气怒瞪他的模样都美得百媚生,整个人因此而愉悦得有些飘飘然了:“嗯,等不了也缺不得。出家人讲究万像皆空,他看见了也会当作没看见的不入心,你就当他不存在吧。”
边说着,林隋洲边在何尔雅身边坐下来,又把她的手捂进手中:“有点凉。”
说完,摸了摸矮榻上略薄的半旧棉被,冷冷看向空寂,叹道:“师兄,你可真不像个出家人。说吧,这次又要多少?”
空寂朝天翻了个白眼,才看向林隋洲:“大悲寺又不是大捞钱的那种,你以为我养这一大寺人容易吗,门票与功得箱还有平日里善心人捐赠的香火钱,根本只够日常吃喝开销用的。可和尚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这不,有几个年迈的师伯查出了身体有问题,俗家的亲人早已经断了联系多年。不能人老有病了,就去找到他们伸手要钱吧。虽说出家人不惧生死,但念经它又不能止痛,寺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不行而什么也不做吧。检查看病住院吃药,哪样不需要钱的,还一连病倒几个。”
林隋洲忙举手打断他:“够了,我知道了,会让人安排的。”
空寂这才眉开眼笑道:“这就好这就好,我去吩咐人替你们送斋饭上来,就不打扰你们恩爱了。”
在等饭的时间里,何尔雅忍不住把人推开少许,格外认真严肃道:“林隋洲,拜托以后千万别冲动犯傻的把自己的安危不当一回事。因为你今后的人生,不再是一个人。你有了孩子,你是他们的爸爸,他们需要你。同时,我也会很保重自己的活着。”
林隋洲难忍地把人拥入怀中,整颗心都溢满了感动。
“阿雅,谢谢你不计较我犯过的诸多错,唯有用余生相报了。我发誓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跟孩子的事,信我。”
何尔雅淡淡的笑了笑:“我现在还不敢说信,等我白发苍苍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且再说吧。”
林隋洲捏住她下巴抬高,短暂的一吻后退开:“好,等你满头白发时,我再问这句。我有自信必不让你失望,我信我自己。”
余下的已不必再多说,他再度把人拥入怀中,轻轻啃咬耳廓的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吃过晚饭又歇了一阵,何尔雅就带着林隋洲随空寂去见她爸爸了。
何父等在间待客的静室里,盘膝坐在蒲团上。室内亮着的昏黄灯光打照在他脸上,将人衬得温柔沉静中有些寂寞。
修了这么多年佛,他也还是没能超脱。
何尔雅牵着林隋洲的手在他对面坐下来,扬唇苦笑了笑后才道:“大伯就快要出狱了,我们何家的仇人也要倒台了。还有就是,我怀孕了,应该马上就要结婚了。这辈子除了死亡,否则我绝不抛弃我的孩子。我绝不要像你这样,任我哭哑了嗓子也不回头,任我像个疯子泼皮一样靠自己保护自己的长大。……我以后应该渐渐不会再来看你了,因为每来看你一次,我就痛一次伤一次。心中的疼痛,永远也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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