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言相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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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比不了百里奚。

他居相位,上街不坐车,只三五人随从,也不带武器,纯诚、简朴,平易近人。

经常伫立街头与路人聊家常,竟日不归,路人也忘其为相,所以被人称为慈母。

及其死,秦之男女老少无不痛哭流涕,不待令而挂孝,连小孩子都停止了唱歌、游戏……

您执政十九年,使秦国的强盛居列国之首,连周王都加封秦君为‘伯’以示讨好,确实超过了穆公时代。

但公孙贾为太子师,因黥面郁郁而终;

公子虔是太子傅,受劓刑后八年杜门;

至若甘龙、杜挚等受罚被贬的大小官吏、宗室贵族何止千数?

冬日刑囚,渭水为赤;

在您那严酷政令的统治下,百姓们也都日夜处于恐惧之中,对您无不怨声载道。

可以说,上自太子下到黎民,仇恨您的人已不计其数;

便是那些因您的‘法’而升级晋爵的军人们,也只认为是靠着自己拼命换取的,对您毫无感激之情。

您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的结果,是让国家最大收益,却使自己成为国家的公敌!

其实,您自己也意识到树敌太多,所以上下朝都得顶盔束甲,以百十辆兵车护送。

《书》曰:恃德者昌,恃力者亡。

您虽然功高如山,但全凭‘恃力’实难久远。

何况您的依靠惟主公耳,他已年老体衰。

一旦山陵崩,您的灭顶之灾就会旋踵而至。

所以在您最高兴的时候,我必须提醒您:不要忽视潜在危险!”

商鞅默默地盯着跳动的烛火,久久,才又是一声长叹:

“其实,我并非不知这种危险的存在。

但若要恃德,秦的兴盛怕还要等几百年,我也就得不到眼前的荣华富贵。

主公等不得,我也等不了。

要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只得以千万人的怨毒为代价。

对于我俩来说,这是别无选择的唯一道路!

但我不惜结怨结仇,主要是为了秦国,自己所获,都是应得的报酬,绝无通过打击别人而谋得私利。

我想太子不是糊涂人,难道他真能一边享受着我为秦国培植出的果实,一边还对我挟怨报复?

那也就太缺乏君主的度量了。

退一步说,就算仍然对我耿耿于怀,充其量让我提前致仕。

秦国的大计已定,我也无意继续贪恋权力,有这‘商於’十五城,够我养老啦。”

“只怕未必!”

赵良的呼吸有点儿急促:

“您是当局者迷!到那时您的敌人肯让您养老?

政敌间的斗争,比战场上还要残酷,不赶尽杀绝不住手。

太子坐享的,是父亲留下的基业,与您有怨无恩,为什么不报复?

一旦易主,您再想退身,只怕晚矣!”

“那你说怎么办?”

“最上策是急流勇退:

趁着主公对您恩宠未变,纳还爵位,请求致仕,荐贤以代。

然后学范蠡泛舟五湖,寻一个幽静之地埋名隐居,方能安度晚年。

否则,文种、伍子胥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什么?

正在蒸蒸日上之际便把相位、封地、万贯家财、荣华富贵尽都抛弃,藏到无人烟的荒山野林中去当隐士?

商鞅实在难以接受:

“不行,主公以心腹待我,言听计从,恩重如山。

今尚健在便弃之而去,人会笑我薄情寡义、有始无终,非大丈夫所为。

要走,也得让他们先辞退我。

放心吧,以我现在的威望,在秦国还没人敢拦阻我!”

赵良叹口气:

“那就退而求其次,明天我就回商於,做万一的准备。”

商鞅笑笑:

“我看你是多虑!

不过,你一定要走,就去吧,那儿也真需要人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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