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裴长宁扶着崔琰在桌边坐下,不过一会,守摊点的老人便端上来一碗元宵,上面撒了一小片桂花。
“喝点汤,醒酒的。”裴长宁用手扇着热气,想让它凉得快些。
恍惚间,崔琰凑到碗边嗅了嗅,“好香。”她喃喃。
“香吧?这桂花还是去年留下的,今年的还没到时候,姑娘你再过个把月来就有新的了,那更香!”夜深了,许久也没个客人,老人见了面前碧玉似的一双人,不禁来了兴致。
崔琰因头脑发沉,便用双手托腮,看着裴长宁,“桂花可以提神醒脑,开胃生津。”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这就是她醉酒的样子,醉了也三句不离药性。可渐渐地,他看着她乌溜溜的瞳孔,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微微的无力感,一种类似于失去又抓不住的无力感。
愣了片刻,他终于试探着开口,“如果有人向你隐瞒了真实身份,你会怎样?”
崔琰眯着眼,“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只要不是不怀好意的欺瞒就应该被原谅。就如我,我一开始遇见你的时候就叫崔南心啊……”
他轻吁了口气,紧握的拳慢慢松开,“其实,我是……”
不等他说完,她笑了,“我不在乎你是谁,你可以是任何人……”
他心口一松,就在觉得如释重负的时候,却听她又继续道,“就是不能是南临世子……”说完这句话后她再也撑不住,头搁在臂膀上沉沉睡去。
“就是不能是南临世子……”她声音很小,却一个字一个字传至他耳边,简短断续的话如密集的大雨,兜头浇得他全身一片冰凉。
“就是不能是南临世子……”
“就是不能是南临世子……”
府衙内,林秋寒刚刚梳洗完毕,一身中衣,正坐在床边脱着锦靴,“哐当”一声,房门被人踹开。
只见裴长宁手提青乌剑,一脸阴沉,门开后径直走到桌边坐下,闷声不响。
林秋寒顿住手,脑中飞快地转动着,在确定最近没有做过得罪他的事情后才开口,“怎、怎么了这是?”
“可有酒?”裴长宁闷闷地道。
“不……是……刚刚才喝过的么?”
“拿来。”
看着架势显然不是冲自己来的,林秋寒松了口气,赶忙穿好靴子,“我藏了几坛上好花雕,就在这房间里,我娘不知道!”他很快冲到书架后面取出一坛酒,拍了拍上面的落灰,“不过,借酒浇愁可不是你的性格。”
裴长宁将追随自己多年的长剑推到林秋寒面前,“说,她那日来找你做什么?”
林秋寒恍然大悟,这是碰了钉子了。
他两眼放光,像孩童得了心喜的玩具一样,伸出手将那青乌剑微微提出鞘,登时寒光一闪,凌冽的剑气便扑面而来。
“你当真舍得?”青乌剑就在他手中,可他依旧不信多年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得到了。
“别废话,说。”裴长宁略抬眼皮,催促道。
若说半夜来找酒喝林秋寒还能接受,但南临世子前所未有的沉不住气可就叫他惊奇了。
“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你母妃跟我娘似乎在密谋些什么吧?”林秋寒倒了酒,正色道,“果然被我猜中了,我娘呢,前些日子给南临府中显贵的人家发了请帖,邀请这些人家的夫人小姐来府衙小聚,崔府自然也在其中喽,其实你我都知道,你母妃就是冲着崔琰才假借我娘的名义搞了这么个聚会。”
“什么时候?”
“立秋,就在后日。”
“那她来找你……”
“哈,这你一定猜不着,”说到这,林秋寒登时也来了兴趣,可知他此时必是没有心思去猜,便直接道出,“她竟然要我找人给她画一张府衙的地图!”
“地图?”杯口刚刚送到唇边便顿住,裴长宁微微沉吟,“你给她了?”
“给啦!”虽然他也想不通为了一个女眷小聚要地图干什么,“反正有你南临王府在,她就是把我这府衙给拆了也不怕!”
“莫府是不是也在受邀之列?”裴长宁陡然抬眼,心中约摸猜到了她的意图。
“是啊。”林秋寒应道,见他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饮,不禁有些担忧,“你慢点!到底是怎么了?”
裴长宁不语,皱着眉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手持酒杯愣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她说,我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能是南临世子。”
自作孽!林秋寒腹诽道,他狠狠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却没有半点幸灾乐祸,“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崔琰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你早该告诉她你的身份。”
裴长宁摇了摇头,“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她不知为什么特别排斥南临世子。”
“这么说来,你还是没有告诉她?”林秋寒这才算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没敢说。”他垂着头,硬朗的面庞充满说不出的颓败感。
“那她是为什么讨厌你呢?”林秋寒歪着头,“哦不,是讨厌南临世子呢?你从前得罪过她?”
“我们以前从未见过。”
“也许你忘了?”话没说完林秋寒就摇了摇头否定自己,“不会……”这家伙过目不忘的本领无人能及,哪怕只见一面就记得牢牢的。
林秋寒接连想了几个他认为可能的缘由,又统统被自己一个个否定掉,到后来他也颓然地以手撑着头,看着对面自饮到现在却没有一丝醉意的裴长宁,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唉——”良久的静默后,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都看着对方微微苦笑。
“来来来,不想了,喝酒……”林秋寒端起酒杯,一杯醇厚的烈酒穿肠过肚,登时觉得畅快无比。
此刻,他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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