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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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寒张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嗯……真傻了?不会呀,他伤的是身子,又不是脑子。”

无回急道:“林大人!你说什么呢!世子这是尚未恢复而已。”

“那他为何自醒来一言不发?问他话也不答,就算他不想理我们,可是他连崔琰都不搭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林秋寒问。

本来裴川醒来是件好事,可是他不言不语,只是四处地看来看去,也不理人,像是不认识大家一般。

“没事。”林秋寒摸了摸下巴,上前拍了拍裴川的肩头,“傻了也还是我兄弟。”

无回恨恨地看着他,若是旁人,他早就用拳脚招呼上去了。“崔大夫……”他转向崔琰。

崔琰皱着眉,“脉象平和,伤口恢复得也还好,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或许就像你所说,毕竟是重伤,可能刚刚醒来,神志尚未恢复而已。醒来就好,其他的再慢慢想办法吧。”

“对,”林秋寒接话道,“这几日该处理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天一亮我们就起身回南临。回去还能请沈老先生瞧瞧。”

“也好。”她点头表示附和,“师父他老人家的医术毕竟更高一筹,回去请他看看,或许有更高明的办法。”

裴川身负重伤,一路上不能太过颠簸,加上他又反复地发热,所以一行人走得算不上快。后来大家终于发现只要他发热的时候都是崔琰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只要她一出现,他的热度便会慢慢退下去,比药都灵。是以后半程她一直陪着他待在马车上,这才安安稳稳地到了南临府。

马车走在南临府宽阔的大道上,车窗外寒风呼号,崔琰掀开车帘的一角,初秋的时候离开,再回来时已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天空阴沉得紧,看来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这时,裴川轻咳了一声,他皱了下眉,显然是牵扯到了伤口。她放下车帘,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自他醒来,她就觉得他像是哪里不一样了,特别是眼神,更比从前冷峻深邃了十倍。

林秋寒在回来前飞鸽传书向王爷和王妃禀明了南夷的情况,他们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就在凛冽的寒风里等着。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见虚弱的裴川被崔琰扶下马车,还是同时红了眼眶。

见着双亲,裴川的眼亮了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对于他似乎神志不清这一点林秋寒也在信中作了说明。裴羡叹了口气,“回来就好。”

崔琰心里内疚,诚恳地向着他们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裴羡却温和地道:“不必觉得内疚,无论如何这都是川儿自己的决定。”

赵浔亦拍了拍她的手背,勉强笑道:“是啊丫头,这一趟你也受苦了。”

众人皆散去,崔琰依旧守着裴川。她让林秋寒给她搬来了好些医书,除了煎药、换药,在裴川休息的时候,她就翻着医书,四处找寻同他病症相似的疗法,方子写了一张又一张,累了就在矮榻上歇息。

这样安静地过了两日,裴川依旧没有好转,崔琰却也不急,于她而言,经历了生死离合,她觉得能让她如此伴着他便心满意足了。

这一日,她给他换了药,看着他有些散乱的头发,便打了水给他洗头发。怎奈她施针、煎药倒是麻利得很,其余女人家惯做之事一概手生得很,更别提像这种服侍人洗头发之类的事情。是以,她不是力大扯着了他的头发,便是将水溅进了他的眼睛。待到好不容易洗完,地上早就被弄湿了一大块。

给他擦干头发,她便拿了梳子轻轻慢慢地梳着。“我叫崔琰,”她浅笑道,轻柔的声音在寒冷静谧的冬夜里格外温暖人心,“不过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叫崔南心。算起来,你认识我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我认识你已经快六年了。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没关系,我慢慢讲给你听……”

北风肆虐,屋子里被烘得暖洋洋的,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崔琰讲了许久,他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视线几乎没有移开过。她觉察到后腰有些酸痛,便直了直身子,见他头发已经干透,就扶他睡下,“你先歇息,我去去就来。”

门一开,就有无尽的雪花争先恐后往屋里蹿,她不由地紧了紧大氅,还没走多远,听见身后门又被打开,地上投射出昏暗的光。

她转身看去,只见他也跟了出来,身上只有单薄的中衣,“你怎么出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上前走了两步,衣衫被呼号的风四处牵扯着,无数青丝也飞舞着。

她刚要解开大氅给他披上,便听得他说:“我愿意的。”

她顿住手,又惊喜又惊讶地看着他,喜于他终于开口说话,却又完全不懂这话的意思。

“布衣粗食,山河无疆。惟愿年岁不负,与君白头。”他一字一句念着,声音暗哑,夹杂着些许苦涩。

“我愿意的。”他又道。

她呆住,那封信里的内容她从未向他透露过半个字,他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他也……

她瞪大了眼睛,从他深情缱绻的眼中找到了答案。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他们的肩头发间,衣衫和青丝被风裹挟着交缠在一起,呼号得正起劲的风瞬间就消停下来,化作耳边浅浅的低吟。

她抽噎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脸颊一片冰凉,不可置信地看了他许久才一头扑在他怀里,大声地哭出来,泄尽了积攒多年的疑惑与委屈。

他则紧紧抱着她,连日的怀疑与试探终于有了最踏实的归宿。“我没有变傻,也没有神志不清,我只是不敢相信失去了你这么多年之后会再次见到你,我怕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我怕这只是个梦,梦醒来你就会消失不见。我只是在确定一件事,你是真实的……”他也流下泪来,愣愣地在她耳畔低喃着。

还好,老天爷给了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此时,南临王府另一处院落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平阳郡主正抱着小手炉在屋内踱步,时不时地看向门的方向,显然是在等人。不一会,她身边一个叫敏儿的侍女匆匆走进来。“怎么样?”她忙问。

敏儿摇了摇头,有些胆怯地开口道:“那个袁壑一直都在世子院外守着,我还以为这大雪天他会不在,没想到他还守在那。我好话都说尽了,他就是不让我进去,板着一张脸,问什么都说不知道。”说道最后她有些愤恨起来。

“好一个袁壑!”平阳咬着牙恨恨地道,“你确定那个医女就在世子屋子里?”

“嗯,”敏儿道,“今儿王府的两个丫头在嚼舌被奴婢偷偷听见了,她们还说那个医女是跟世子一道回来的,这几日一直跟世子待在一起。”

平阳挥着粉拳重重敲在桌上,“她不是走了几个月了?怎么同世子一起回来了?”

“郡主,”敏儿道,“你说世子爷离开南临会不会就是特地去找她的?”

平阳锐利地扫了她一眼,看得她急忙低头,“郡主莫要生气,是奴婢失言。”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怪你。”平阳没好气地道,想起崔琰,心中便生出一股恨意,“这个死丫头,竟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那本郡主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就是。”敏儿附和着,“虽说是个大夫,也该知道男女有别吧?竟这样毫无避讳地和世子共处一室这么几日,真是不知羞耻!”

平阳听着,摸了摸鬓角,像是下了决心,“敏儿,明日我们就一道去探望世子,搪塞了我这么多次,我看明日他们还能找出什么理由。”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在王府住了几个月,虽然被好吃好喝地供着,但是别说裴川连面都难见,就是王爷王妃对她也是客气有余而亲热不足,可是如今却能够容忍一个医女登堂入室住在裴川的屋内。

裴川并不是傻的,大家皆大欢喜,以他如今的身体,只需静养就可以了。是以崔琰回了家,依旧在同济堂坐诊,只是每日必要去探望裴川,换药、煎药之类的事情也是她亲自过问,这样一来自然是忙个不停,也亏得是她才能做到忙而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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