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重华宫正殿殿门被从里拉开,天乙与天庚押着手脚戴镣铐的徐博义走出。铁镣相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重华宫里显得尤为刺耳,他慢慢侧过脸看去,瞳孔外扩,刹那间面色灰败。
“知道他的主子是谁吗?”皇帝拿了一只干净的酒杯,倒上酒,目光落到恪王带来的那只檀木石盒上。
天庚会意,闪身上去打开石盒,最上一层摆的是膳,第二层也是吃的,底部则装着一只长条盒子。
皇帝一眼就可辨,那盒子只比圣旨的轴长两指,正好可以装下一管圣旨:“拿来给朕瞧瞧,”有康氏玲女的事例在前,见着明黄布上熟悉字体,他也不意外,“辅政大臣!”
还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点了点头,他不吝赞赏道:“不错,就差玉玺盖印,”合上假旨,复又望向恪王,“你怎么不寻能工巧匠再刻个玉玺?”见他盯着徐博义,再压不住火,啪的一声将假旨拍在长几上,“徐博义是杨嵊的人,你知道吗?”
两腮猛然一鼓,恪王咬碎了牙,吞咽下咸腥,不敢置信道:“杨嵊?”不可能,皇帝才说要给西北军扩军,转动着僵直的脖颈,看向对面,帝王脸上再无假惺惺的和煦,“你说杨嵊?”
皇帝冷嗤一声,从袖中掏出唐逸幽上呈的密折,扔向他:“你好好看看吧。”
恪王身子僵硬,没有接住,目光仍然定在皇帝面上:“那你还扩军?”六王内乱与杨嵊造反是天差地别。不说其他,只一点若杨嵊造反成功,凌家皇室无一能活。
“朕不但要扩军,”皇帝敛目:“还要更加重用齐国将军府,更为倚重杨氏武将。”
再重用也不出西北军,恪王了悟,他信了徐博义另有主的事了,终承认自己输得彻底,勉力扯起唇角,咧嘴大笑。
崩坏的牙根不断地往外渗血,染红了牙口,慢慢松开紧握的拳,手指颤抖抬起,他倾身向前端了那杯酒,看着皇帝,渐渐歇了笑:“父皇的选择是对的,下臣心服口服,”音落闭目饮酒。
空杯掉落,砸在长几上弹向一旁摔在地上,碎裂!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地支持!!!!
第66章
皇帝冷眼看着, 无一丝要阻止之意。
恪王会落到今天这般境地,全因他认不清自身,还识人不清。比之他, 荣亲王就奸猾多了, 虽有反心,但在无万全的把握前, 他始终在分寸之内游走, 只要放得下,随时可退。
“老七, ”恪王泪目, 自嘲笑着,辛辣的酒液渗进崩坏的牙根钻心疼,血丝混在口水中溢出拉成丝:“如……如果,”心脉搏动在加快,“如果有机会, 出去走走,替我看一看, ”用力吸气,“大漠孤烟,江南水画, 蜀地风情还有……还有长河落日。”
这些是他埋藏于心的梦,只是心有执念, 画地为牢困住了自己。
“初心丸, ”皇帝凝视着急喘的恪王,眉目平静:“这就是你为朕准备的?”嗤笑起身来到木槿树下,坐于古筝后,“兄弟一场, 朕送你最后一程,”抬手拨弦,咚……
等在坤宁宫的李安好拿着《湘云风土》,半天不翻一页。小雀儿跑进后殿,她听着声立时坐直,两眼巴巴地望着来人,见是小雀儿,不禁有些失望。
“主子,上洞天山水观景楼的是敏美人,”小雀儿皱着一双小眉头,藏得够深的。
李安好合上《湘云风土》,她倒是不意外,相比宫里的其他妃嫔,敏美人出身微贱,平日里又不怎吭声,也不喜与旁的妃嫔走动,可谓之存在感极低。
“本宫记得敏美人是归州一乡绅之女。”
小雀儿没听出音,愣愣地点首,眨巴着一双圆眼:“是归州府经过采选送进京的。”
站立在榻边的九娘悄然低下了头,皇后娘娘是在意指归州地缘偏僻,又离京甚远,敏美人的出身很容易糊弄。
汤汤水水地养着,小雀儿小脸圆润了不少。李安好瞧着她那可爱样儿,不禁露笑:“既然敏美人有问题,那你就替本宫找个人盯紧她。”年前九娘和小雀儿是怎么来到她身边的,那场景犹在眼前。
不要怪她多心,皇上可是跟她说了,前内务府总管严浒在夕凉宫被杀,杀他的那个人很可能就藏在后宫里。
虽然严浒被杀的那日,后宫妃嫔都被她拘在坤宁宫。但皇上那并不能断定严浒被杀的准确时点,只能框出一个范围。
而她传唤妃嫔的时点,又恰好就在那范围之内,所以她们都有嫌疑。
“是,”小雀儿领命,脑子里已经在衡量地壬和地辛谁更合适了。
一曲《殇》,皇帝送走了恪王,来到跪着的徐博义跟前:“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如杂草般的灰白发诉尽了沧桑,徐博义看着趴在长几上再无动静的恪王,老泪纵横:“是我害了他,是我害苦了雅雯和雅琪,我是罪人,”他不该听信那人话送金去恪王府,俯身叩首,“罪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给臣个痛快。”
皇帝冷笑:“现任峡嘉道总兵闻川是谁的人?”
到了这般境地,徐博义已心死:“闻川是孝子,他母亲曾患有怪病,苗钏地祭司诊断,需天山之巅的雪莲花做药引。”
皇帝明白了:“靖文二十六年,先帝赏了杨嵊一品圣药,天山雪莲花。”
“闻川并不全是杨嵊的人,他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嗤鼻一笑,这于皇帝来说,已是不忠。
宫外,因着恪王府、徐府被圈围,各家门户紧闭,禁军统领褚锺,副统领曹魏亲领禁卫军布控全城,四方城门也早早关了。
勇毅侯在府里烦躁大骂,其夫人是一句都不敢顶。以前侯府与宁诚伯府虽然走得不近,可关系也不差,至少明面上很融洽。如今会冷淡至此,皆因去年那出事。
只平心而论,那事摆在谁家头上,都要气恨不已。况且宁诚伯府三姑娘后还成了皇后,更是声名不容有污,哪是几次道歉就能过得去的?
勇毅侯夫人也是悔得很:“宁诚伯府几天前就闭府谢绝来客了,想来是听着了什么风。”
若早知皇上看上李骏那闺女,她……她怎么都不会跟着钟氏做下那样的糊涂事,现在外她是头脸不敢露。六丫头也是个狼心狗肺的,宁诚伯府飞出凤凰,她是一点好处不往娘家漏,白瞎了侯爷对她的那片慈父之心。
“你还有脸说,”至今勇毅侯都不敢相信老妻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颠倒黑白的事。
把宁诚伯府当泥捏,她也不用脑子想想宁诚伯府是什么来头?再没落,那也是跟过圣祖爷的开国勋贵。
“爹,”勇毅侯世子从外打听了消息回来,一脸凝重顾不得行礼就压着声音急道:“恪王死在了重华宫,两刻前,皇上招了宗人令琰老亲王、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进宫。”
勇毅侯闻言双目一敛,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皇上终于开始动手了。
荣亲王府里,听着信的荣亲王妃苏氏茳苑心一沉,手下一个用力就扯断了佛珠,急急起身,一脚踩着颗滚动的珠子跌趴在地上,似不知道疼一般又慌忙爬起,冲出佛堂。
“王爷……王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