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梁桢哼笑,“那是你太天真了,你要想,我十八岁就跟了唐曜森,他有家室有太太,若不是为了钱,我怎么会被他包.养?”
钟聿眼睛已经泛红,“好,就算你真的是为钱,姓唐的可以给你,再不济你来找我,只要你开口,我也可以给,但是你却选了一种最不堪的方式。”
梁桢:“对,我承认我选了最不堪的方式,但却是最有效的不是么?你想想,当年你才多大,大一升大二吧,经济还没独立,我向你开口,你能给我多少?若我问唐曜森要,就凭我跟你睡了一晚,你觉得他还会给我么?所以权衡下来,当时向你父亲开口是最合理也是最快捷的,后来证明我确实赌对了,你父亲多大方,我开口要六十万,他第二天就把钱打到了我账上。”
“嗬,六十万?”
钟聿肩膀耷拉下来,缓了缓。
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张茶几,梁桢坐着,他站着,双手撑在茶几上,茶几矮,他个儿高,所以腰身往下压了一段。
“你知道吗…”他抬头,身子往前倾,瞬间拉近的距离让梁桢看清他眼中的红血丝。
钟聿抬起一只手掌,捧在梁桢耳畔,“你知道吗?”
梁桢不动。
他将指腹往她发丛里揉。
“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一见钟情。”
“你无法想象,为了能多看你几眼,我没事就去你学校晃,还故意跟你同学交往。”
“后来知道你跟唐曜森的关系,起初我不信……你还记得你十八岁生日那晚吗?我本来给你准备了惊喜,可是你最后上了唐曜森的车,我在后面跟了一路,一直跟到他在南郊买的那栋别墅,就那一刻我还是安慰自己,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可是最后你们怎样?他一直没有出来,我在楼下蹲了一晚,第二天看到你们在阳台接吻。”
“……但是没关系,我跟自己说,你才刚成年,你有犯错的权利,往后有我就会不同了,我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你会是我的,梁桢,你会是我的,我靠这种念想支撑了半年,可是最后你对我怎样?嗯?”
他滚烫的指腹揉过梁桢的头皮,耳根,再到嘴唇。
“我疯了才会觉得你神圣不可侵犯,但是我又无法控制自己,我为那晚对你做的事自责,内疚,可是又隐隐觉得兴奋,你大概不会知道,我去看了婚纱,我去订好了钻戒,当时你已经高考完了,我可以向你求婚……可是你呢?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转身拿了段视频去找我父亲,六十万,你就要六十万,你他妈用六十万就断了我对你的所有念想!”
眼前男人眼圈通红,额头青筋凸起。
梁桢觉得头皮都快要被他的手指烫出一个洞,疼得她不敢再睁着眼睛。
何必呢?
她在心里默默问,你有流光璀璨,似锦前程,而我早就已经堕落至十八层地狱。
你我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梁桢往下沉沉咽了一口气,再睁眼,她涩然一笑:“如果五年前的事伤害到了你,我再说声对不起,但如果时间往回退,我想我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
人生本就艰辛,爱恨更是常事,但她总是习惯了一条路走到底,不给别人,也不给自己任何回旋的余地。
……
那晚半饷噩梦,睡至半夜梁桢终究还是被惊喜,后背一层薄汗,梦里的人像恶鬼缠身,要爱,要恨,要索她的命。
口干舌燥,梁桢披了件睡衣下床。
客厅没开灯,她摸黑去厨房接了半杯温水喝完,回房间的时候听到楼道上“啪”的一声。
楼道上装的是感应灯,有人走动或者发出动静的时候才会亮。
梁桢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灯灭了,她再度往卧室走,可是抬腿又是“啪”一声,橘黄色的碎光从门缝里照进来。
梁桢当即心口沉了下,可转念又觉得不可能。
她光着脚轻声走过去,慢慢挪开顶在门页上的凳子。
锁被撬掉之后大门就形同虚设了,凳子一挪,铁门豁开一条缝,梁桢透过那道门缝往外看,楼梯上赫然坐了个人影。
白衬衣,黑裤子,宽大脊背微微往前弯,有些发皱的衣料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背肌。
人当时是背对着门坐在楼梯上,梁桢只看到一个后影,但依旧能够判断出大概模样,大抵是双臂挂膝盖上,手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
“噼啪”一声,感应灯亮了。
再“噼啪”一声,感应灯又灭了。
就在这一明一暗间,梁桢知道了,他手里弹开又合上的应该是只打火机。
此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三点,他是要在楼道里坐一夜么?
梁桢合上门,后背靠在门板上,胃里突然一阵抽搐似地疼,疼得她整个人蜷到一起,慢慢滑坐到地上。
她当时想,心如刀绞,大概说的就是这样。
……
盛夏的夜似乎在那个空间被拉得无线稠长。
隔着一道门板,锁落了,其实已无阻挡,可彼此不说话,也不再出声,但挂在窗口的月亮应该知道,他们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各自沉默地坐了一晚上。
如果人的一生都有一条时间线,这一晚应该是线轴上很清晰的一个分界点。
天亮之前,天亮之后,是否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改变?
梁桢不记得门外的人具体什么时候离开的,快天亮的时候她没撑住,趴在顶门的凳子上睡着了,等被清晨邻居出门的脚步声吵醒,她起身往外看了眼,楼道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地烟蒂和一层被风即吹即散的烟灰。
梁桢扶着登子起来,拖着发麻的双腿回到卧室,一下栽倒在床上。
梁桢以为自己会失眠,可那一觉睡过去居然连续睡了三个多小时,再醒已经过八点了。
出了一晚上的汗,她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拎着昨晚用的扳手和榔头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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