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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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魏赦忽唤住了她:“神医。”

她停了下来,见魏赦已慢慢松开了竺兰,从袖中取出了一支玉箫,递到了她的面前。

玉箫通体莹白润朗,几如雪色,不含一丝杂质,能看得出是上佳之品。

女神医望着那支箫,不言语。

她还记得。

第一次因为柳清漪爆发争吵。那必是她这一生嘴脸最为难看的一天,被他说一句“泼妇”大概也没说错,因为她竟冲动火爆到,将父亲留给自己的玉箫也摔碎了,事后,她更是离开了王府,避了出去。

很快他就过来哄她,将两截断箫粘连了起来,但可惜,玉碎不能复合,这两截断了的玉箫,纵是被他用胶水黏了起来也不过一掰又断了。当下他变得手足无措,承诺以后一定找一块世上最好的玉石,替她打磨出最精致的玉箫。

她吃了一惊,开玩笑说,最好的可是极北寒玉,他能找到吗?

他面露为难,但很快又承诺,就算一时找不到,找上三年、五年、十年,承诺不敢忘,他答应她的一定会做到。到时候,他就在玉箫之上刻上“爱妻双成仙女”六字,再亲手捧了送给她。

魏赦奉上来的玉箫身上,果然有那刺目的六个字,一笔一笔,刀削斧凿,是他的字迹。玉质纯新,箫身晶莹,看得出没经过几年风霜,他真的找了多年。

魏赦道:“此物是郡王让我奉上,他说,他送这支箫给神医别无他意,无心破坏神医如今的感情,只是当年许了的承诺,他不敢忘记。神医收下也可,不收下也可,如见了厌烦,就请扔进百柳湖中。”

他说完,女神医的身后,见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槛外。

女神医的幂篱如水纹一般动了一下,她淡淡地道:“既如此,就请魏公子扔了吧。”

这十多年过来了,她早已不擅弄箫。“辜负了郡王的美意了,难为他还记得。”

魏赦递出去的手,握紧了玉箫,又收了回来,脸上不见什么颜色,只微笑说道:“好。魏赦话已带到。”

他转身去,握住了竺兰细嫩的一只软手,对女神医颔首点了一下,两人走出了螺山。

到了长廊水榭边,竺兰皱了皱眉,道:“怎么办?真的要扔吗?”

这么好的上乘的玉箫,何况又承载着郡王的一份回忆与心意,便如此扔了,岂不是可惜。

魏赦也凹了眉。

百柳湖水波粼粼,细浪微微腾起,正值春暖时节,游鸭三三两两渡过水面,留下轻盈的连串毂纹。魏赦掌中托起了那支玉箫,端凝了片刻,发现上头的六字,笑道:“这也难怪神医不收了,这要让她如今的丈夫看见,只怕要呕死了!”

这种感觉,魏赦是再明白不过的。

要不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就是宣卿,在他心里,前夫就是应该死得透透的,别老没事诈个尸。

虽然隋白是他的兄弟,但也不妨碍他帮理不帮亲了,魏赦抬起手,就将那支价值连城的玉箫扔进了波澜漫生的百柳湖中,扑通一声,玉箫沉入了水底,再无音迹。

魏赦挽住了竺兰的臂膀,将她扶上岸,登车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水榭之上,忽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

魏赦取了方子,入城以后,命马业成到城中的药铺里照方抓药。

她怀着身子,不宜大动,因此也不适宜再长途跋涉,只南下走了几十里水路,便回了漠河村。

这一次回来,还带回了阿宣,豆花嫂等人都十分高兴。魏赦请人将屋顶修葺一新,负了他们工钱,夜晚,竺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犒劳这些出了一天苦力的乡亲们。

魏赦和阿宣都争着给她打下手。

自打她怀孕以后,阿宣就乐得跟什么似的,生怕她不小心伤到肚子里的“妹妹”,比魏赦还要激动。

她要上桌时,阿宣就搬了板凳哄他娘亲上桌,不要再劳累了。

竺兰微微噙了笑,顺从地听儿子指挥安排。

豆花嫂见他们一家人相处得如此融洽,实在羡慕,豆花嫂她男人更是,又不会说话,开口就感慨道:“我是真没见过后爹和继子处得这么好的!”

魏赦在厨房里看火,闻言右边眉骨似跳了一下,但没说什么,亦不想解释。

他的儿子就窜了起来,义愤道:“谁说是阿宣后爹了!爹爹是我亲爹爹!”

小孩儿童言无忌,想是还不知道实情,豆花嫂他们虽然嫌弃她男人说话口没遮拦,但更怜惜小孩儿到现在也还不知实情,各自心疼地在心里叹息,却不忍对他吐露“真相”。竺兰也略有尴尬,双臂抱了阿宣,让他不要在饭桌上没大没小。

“对了小牛,”豆花嫂搁下了碗,对竺兰道,“你和你男人这一次回来,要住多久?”

竺兰道:“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看,你们不如就长住好了!”

豆花嫂说罢,乡民们纷纷附和,连村长也道:“小牛,这是你的娘家,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住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欢迎啊。”

竺兰确实也有几分想留在这儿,不过这和她一直以来开酒楼的心愿背道而驰了,情不自禁看向魏赦蹲在灶台边往里搅弄柴火的魏赦,他似有所感,回眸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充满了纵容和鼓励,仿佛她无论她做甚么决定,他都支持。

“嗯,我还得与夫君、阿宣商量一下,这一次回来,只是因为夫君觉着我还未满三月,受不得奔波,我们这才回漠河村小住一段时日,不过……”

豆花嫂立刻点头:“明白,明白。”

如今小牛的男人不比宣卿,是个贵族大家出身的贵公子,让他一直留在这个荒不见人烟的地头,过着柴米油盐样样都要发愁的日子,实在是委屈了。

她补了一句:“我们都懂的,毕竟也不是宣卿了。”

豆花嫂这话声线压得低,像是就故意说给竺兰听的,但魏赦耳力奇佳,哪能骗过他的耳朵?

他撂下柴火,从屋中步了出来,一身雪白的裳服上均布满了黢黑的泥灰和木炭屑,叉腰环顾周遭。

在场的,花白胡子的老村长,豆花嫂,几个同豆花嫂年纪一般大的妇人,还有几个露着膀子的壮汉,从前都是相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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