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愤(1 / 2)
寒蓁是慌不择路了,逮到薛闲也不管人家身份,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薛闲这下子惊了,略后退一步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寒蓁,心道国公府找来的丫头竟这般不上道。
皇帝登基五年,后宫却依然只有一后一妃,不说大楚建国以来,往前览遍史书,都找不出这么冷清的后宫。高位空悬,多的是削尖了脑袋想往宫中塞人的大臣,一干贵女们也属实聪颖,但凡有家眷可参与的宫宴,无一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衣角流香。那等场景薛闲至今想起来还觉得眼前一阵浩浩辉煌,可皇帝偏瞧不上,不说选秀,一个月能往后宫走两三趟,薛闲都要叫阿弥陀佛了。何况偶尔去一趟后宫,也是用餐居多,因而至今未有皇子帝姬诞生。
顶头两位主子一个赛一个的冷静,薛闲却是着急忙慌的。他十几岁跟着还是皇六子的皇帝,见过那些流离哀苦的岁月,又晓得即使皇帝登基,朝中依旧有人蠢蠢欲动。若不早些生下后嗣,怕是动摇人心。
见皇帝第一次对一个女子青眼有加,关怀备至,是止不住地喜悦。至于那些传言,唉,只要皇帝喜欢就好,像不像的管它去呢!
可偏偏这位主得了这样的恩宠,却露出一幅“天要塌了”的惊慌神色来,薛闲瞧着好气又好笑。
“奴才多嘴一句,姑娘如今可笄了没有?”薛闲躬身上前,扶了寒蓁的手,引她下得台阶来。
寒蓁又是一阵惶恐,五指攥紧了胸前那柔软的狐裘,忽然反应过来这是皇帝衣衫,又如被蜂蛰了一般松开。
“笄了,才笄不久。”寒蓁点点头,回他。
这下薛闲心中松快不少,一个方及笄的小姑娘,远离家人,乍见天颜,若说不惶恐才是不应当。转念一想,京中那些贵女美则美矣,个个有如虎狼,保不准心里头藏着些什么,倒不如这样涉世未深,脾气和婉的好。皇帝大约也是因着这个缘故才高看她一眼。于是开了腔:“姑娘莫慌,咱们陛下素日里虽不常笑,实则待人很是宽和。方才想来是怕姑娘冻着才······”说了一半又觉不妥,哪有皇帝怕个民间女子着凉便将衣裳让给人家穿的呢?匆匆转了话题,不遗余力地吹捧起皇帝来,“姑娘可知前两年黄河水患,还有那夷人侵边之事?”
寒蓁奇怪瞟他一眼,只当他是太崇拜皇帝,想要与她分享罢了。便道:“陛下励精图治,克定祸乱,含真亦有耳闻。”
她不知今日之话出了自己的嘴,会不会就直接进了皇帝的耳。又秉持多说多错的想法,便将《太初录》上那几句复述了一遍。
薛闲本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说,一听她这评价便笑了:“哟!姑娘也读过《太初录》?”
“是,”寒蓁谨慎答道,“些许翻过几遍。”
“嗳,陛下常说那书不尽不实,尽是吹捧之语。实则咱们都知道,咱们陛下确实就是那么英明神武!姑娘你说,是不是?”
“公公说得······很是。”寒蓁说得有些艰难。薛闲在御前待久了,一张嘴皮子磨得自然是极佳。但她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听到此处也知薛闲是存的什么心思了,不愿再与他虚以为蛇下去,便假意望了一眼天色,状似疑惑道,“这么晚了,公公还不回陛下身边伺候吗?”
薛闲也知有些话说到了就可,不必翻来覆去反复提,平白遭人嫌,便打了个千,恭敬道:“谢姑娘提醒,奴才这就告辞。”
以薛闲的身份原本对着寒蓁是不必这么殷勤的,给个好脸色都算是抬举。寒蓁思及他这般做派的原因,心头沉甸甸,忙回了礼道:“公公这是做什么呢?民女出身乡野,身份卑微,承蒙公公抬举,是万万也当不起的。”
薛闲仍是笑:“姑娘的福气在后头,何必妄自菲薄呢?”
这下可好,寒蓁心里越发没了底,恍恍惚惚地回了朝晖堂。便见素芳袭予站在院外抻着脖子望她。
“姑娘可回来了,”袭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外头都传遍了。”
寒蓁皱了眉问:“传了什么?”
“传、传······”袭予涨红了一张脸,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不断给素芳使眼色。
“姑娘身上好重的檀香味,莫非是陪着陛下往小佛堂去了?”素芳自己也是个大姑娘,外头传得难听,她却说不出这等话来,只好隐晦地露了口风。
“没有那起子事。”寒蓁一听就明白了,脸上起了淡淡一层红晕,心中却是恼怒非常。
她自认不是懦弱之人,只是被打磨惯了,也知有些事强争是争不出什么来的。真被逼急眼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性。
如此怄气,到了晚间,连厨房听到风声亲自遣人送来的佳肴精馔都不看一眼,和衣卧在床上,惹得丫鬟两人极是忧心。
“姑娘可真不进些什么?奴婢瞧那燕窝粥炖得可香了。”素芳第三次掀了帘子进来,细声细气问她。
“不吃。”
气都气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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