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 / 2)
陈清风目光一斜,云清净被他盯得不耐烦:“我没病!是他受伤了!”
陈清风再往回游移,发觉风醒腰间确实染上了一大片深色的血迹。祥瑞始终趴在风醒肩上,吓得不敢搭话,活像衣肩上缝着的羽饰,在寒风中还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剑尖犹犹豫豫地往下一颤。
云清净当即弹开他的剑,绷着脸说:“你又想在这儿闹一场是么?”
“眼下灵荡峰里聚了很多同门,妖魔之流招摇来去,”陈清风冷冷道,“到底是谁想闹?”
天近破晓,苍穹殿的灯火逐渐式微,让人感到陌生。云清净站在风口处,忍受着日出前的寒凉,索性将脸一沉,问:“你让不让?”
“不让!”陈清风登时来了气,云清净要朝他扑去,却撞在了风醒怀里,陈清风也旋即翻起手腕,用剑指向他二人。风醒挡在中间,强行拖着云清净退了几步,将他与陈清风隔开。
“你们二人何必为……”
“陈师兄!”半月坡下,一名外门弟子呼唤陈清风,在雾霭里影影绰绰。
陈清风忿忿地瞥了风醒一眼,改用另一种和蔼的语气应道:“是周师弟么?何事?”
“王师兄他、他哭了!”
陈清风:“……”
哭了回家找娘去!找我作甚!
陈清风被迫忍下一口气:“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就哭了?”
“王师兄他本来在给大伙儿讲鬼故事解闷,可讲着讲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谁劝也不听,只能来找陈师兄了……”
陈清风:“……”
风、云:“……”
陈清风心上隐约扯得生痛,不得已收剑入鞘,瞪向一旁:“要不是掌门将客屋为你们留着,就算死皮赖脸回来也等着睡地上吧!”
发泄完,陈清风抱着柴火扭头就走,转眼没入晨雾之中。云清净有气无处撒,恨得直往地上踹,风醒怕他一个人回去会闹脾气,只好陪他一同入了灵荡峰的山门,绕道而行,以免引人注目。
苏云开碰巧路过苍穹殿,看见陈清风三步并作两步地迈上台阶,满脸窝火,头顶都快烧起来似的。
“清风!”他轻轻喊了声。
陈清风没听见,一头闯进了殿里,苍穹殿变得越发热闹,一处哭嚎,几处争执,苏云开只得在外默默叹息。
此时,雁知秋同两名弟子自青石板路过来,无意间瞥见苍穹殿外的苏云开,便抬手将弟子们打发走了。
苏云开循着动静回头:“知秋?你怎么还没去歇息?这都忙了大半夜……”
“我忽然记起,那日你在浮沉堂是不是带着一本书,原是要当作中秋拜月会的贺礼?你不如趁现在拿给我,我正好顺手给司掌门带去。”
苏云开不自觉地拢起手,盖过手臂上曾留下的烫伤,竟有些心情复杂:“没送出去的哪里称得上是礼?说到底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你这人怪声怪气起来,比谁都厉害!”雁知秋稍显不悦,“如今也闹过了几场,好话歹话都让你这仙门第一君子说尽了,何必还与那些谄媚之徒斤斤计较?”
苏云开顿了顿,哑然失笑,朝雁知秋举起空荡荡的手:“如今做君子做腻了,也要当一回小气的人。”
“你的……”雁知秋见他没了掌门扳指,这才后知后觉,“好啊你!怪不得近来行事如此不管不顾的,原来早就打定主意撂挑子不干了!”
苏云开直冲他笑,笑容竟是久违的纯粹轻快,雁知秋摇头叹气:“我看清风那孩子都比你有野心多了,以后也定然比你出息,你还是抱着你的藏书阁养老去吧!”
苏云开忽然受他提醒:“说起藏书阁……来,我带你见个人!”
雁知秋:“?”
山风拂过阁前,案上的烛火也在微微跳动,火光映在招式图上,勾画的小人儿似乎活了过来。
一招一式,在记忆里格外鲜活。
霍潇湘摊着掌,再小心翼翼地攥成拳,不过比划两下,又赶紧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转而捧起一卷书来。
他原本在外帮着收拾大火后的残破,可陈清风一口一个“霍宗师”,生怕让他屈尊成了给灵荡峰打杂的,便将他劝回了书阁。霍潇湘虽不在意这些,可一想到外面收留了些仙门子弟,人多眼杂的,他倒也不敢轻易露面。
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世上分明不再有“霍潇湘”此人了,究竟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霍魁首?”雁知秋突然迎进门,携着冷丝丝的霜气,霍潇湘应声起身,还对这个称呼有些恍惚。
“真的是你!”雁知秋望着眼前昂藏七尺的男子,眉眼间洗去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却还留着一身剜不去的傲骨和风仪,顿时喜上眉梢。
“方才云开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自上次聚英会一战,竟是一别三年了!”
“雁掌门?”霍潇湘同样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其实自他来到不归山后,也曾想过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重逢转瞬降临,他还来不及好好酝酿叙旧的话。
雁知秋虽是仙门中人,却不像别的求仙问道之人那样极力远离凡俗,还曾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一阵,与武宗堂、洛水江氏以及北虚门等一众江湖势力均有往来,人情铺得广,在山下的名号也能叫得震天响。
“你可不知道,我后来回到西山岭,整日都在琢磨你当时破招的办法,想通了就觉得精妙至极!”雁知秋兀自说得欢喜。
夺魁之战,棋逢对手,两人本是惺惺相惜的武中挚友,可霍潇湘眼下连步子都不敢迈得太开,甚至不知要如何再同雁知秋闲聊下去。
“雁掌门过誉了,只是我……”霍潇湘稍显愧疚,目光逃避地落在了更远处的苏云开身上。
“你我之间,有话不妨直言。”雁知秋见他心不在焉,关切地搭上他的肩,未等霍潇湘及时闪躲开来,雁知秋脸色惶变,掐住他的胳膊,一路滑至手腕。
霍潇湘没有再挣扎,任凭雁知秋查探他一无所有的内息。
“到底发生了何事……”
知晓得太过突然,雁知秋把着霍潇湘的手都在发颤,他匆忙看向苏云开:“怎么会这样!”
苏云开耸了耸肩,说:“此事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外人来解释?”
霍潇湘赶忙承了苏云开的意,将之前发生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通,雁知秋闻后一阵唏嘘——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和怀念,这双拳头曾是战无敌手的……
“江盟主怎么也不拦着你!”雁知秋悲愤交加,霍潇湘无奈勾着笑,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苏云开此刻才插了句安慰的话:“霍宗师勿怪,知秋他这个人就是太惜才,对谁也要管上一管。”
雁知秋正在气头上:“你这重色轻义的老东西我就不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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