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2 / 2)
厉重月看了十分难过:“三哥……”
阮重笙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张嘴却问:“阿月,你不是在凡界么?”
厉重月明显一僵。阮重笙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只自顾自道:“我猜猜,外面的声音应该是让我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那日强行使扈月的后遗症现在一一迸发出来,每一个字都自喉头和血碾磨,明明在描绘自己的死相,却似谈论天气般轻松自在,他自己还未觉得,厉重月却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攥住阮重笙衣衫,含泪道:“师兄,无论如何,阿月是信你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云天都的人?”
……到这个时候,云天都这三个字都显得这么重要。
阮重笙看她一眼,唇角一弯:“……是啊。”
不顾厉重月变幻的脸色,他靠在石壁上,轻松道:“既然我师父那老不羞都落天九荒手上了,那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我,阮重笙,生父青衣君阮天纵,生母云天都莳花夫人,天道和魔道的杂种,九荒最大的耻辱。”
厉重月急声道:“师兄,你别……”
阮重笙此时心头千端万绪,张嘴不过一句嗤笑:“我是杂种,可我不认。”
他直视厉重月的眼睛,直把这姑娘看得别过头去:“告诉他们,我阮重笙自认并非善类,但也从未犯下大过。哪怕天云岚身后的苍茫共整个灵州都来指认我,我也绝、不、伏、诛。”
一字一顿,尽是决绝。
……
“他当真这样说?”
落成离放下手中茶盏,,神色复杂:“……倒也像他父亲和师父。”
厉重月急道:“二位说过可救我师兄和我夫君,那现下到底如何是好?”
落谷主与夫人对视一眼,道:“此事急不得。”他沉吟半晌,“星河这孩子心眼实,本不忍指认阮重笙,却被白先生逼出了实话,潇潇又……”
他摇头,并未对厉重月提起邀明月以阮卿时相挟一茬,叹道:“高家和慕容家那两个孩子也没法帮他,现下进退两难,除却我夫妇二人和引阳、蓬莱,其余竟无一人肯留他性命。”
厉重月死死咬住嘴唇,试探:“……我听闻高少主生母……”
“此事不假。”落夫人轻声道:“高塍这人各方面都算不得出众,唯独对兄嫂、对横川的维护从不含糊。他并未欺瞒高枕风,当年他兄嫂,确实是死在围剿莳姬之时。”
厉重月知道阮重笙和高枕风走得多近,心里满是无措。落夫人看出她神色焦虑,又安抚道:“……总归还有我们三荒是竭力保他的。阿月,你如今该做的就是照顾好你三师兄,切莫让他私自离开。不然就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厉重月急道:“那我夫君……”
落夫人面露不忍:“那位鲁公子沾染禁术,于理不容。那日寻见你们二人,旁人自然只觉是他诱.拐了你去,动手不留余地。这些时日我也尽心竭力了,可惜……”
厉重月面露急色:“我夫君他不过关心则乱!他就这一个弟弟,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何况我与他本是两厢情愿,我们在凡界正经拜堂成亲了的,他、他如何能……”
她忽又忆起初见之时。
厉重月是谁?中荒蓬莱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师妹,自小在呵护中长大,天真烂漫,灵动可人。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在凡界偶然邂逅了一个高大的汉子,什么师门什么寿命什么门当户对全部抛之脑后,一意孤行地跟他在凡界拜堂成亲——瞒过了所有人。
她看着他容纳自己的刁钻脾气,也看着他悉心照顾棺中亡弟。厉大小姐全然不知世间疾苦,更不识得柴米油盐,但她有个永远包容爱护她的丈夫。那个男人无论她闯下怎样的祸,都只是摸摸她脑袋,东家赔罪西家求情,从不将不满带到她身上。
他只是告诉她:“跟我在一起本就是委屈你。”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跟她提亲的时候,那样高大精壮的男人,局促得红了脸:“月儿,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我只是个修为浅薄的散修,你是天上来的仙子,我配不上你。你嫌弃我也没关系,我就是抱着一点妄想,想着你总有一天……也许总有一天你会心软,对你来说我的寿命也就一瞬间的事,你能不能……”
她当时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然而好景不长,喧闹之后,血洒茅垛。她这鲁夫人还没当上两天,就这样失去了她的英雄。看着修为散尽昏迷不醒的丈夫,最后一线希望,无非就在九荒。
……
“好了,重月,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落夫人叹息:“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现下……”
落谷主呵斥:“够了!”
厉重月呼吸一滞,眼睛在二人间扫了一圈,好像明白了什么。落谷主道:“重月,当下最重要的是保住重笙那孩子。如今邀明月铁心害他,重华重明身陷囹圄,能帮他的,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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