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怀沙行_20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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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方向进城,直冲着的是大乘寺前门,北济士兵在门前走来走去。

宿羽足下停都没停,径直连浓密的灌木丛都没出,一路绕了个大圈,把马往墙下一丢,自己攀着院墙下的玉兰树翻了进去。

他腰上有伤无力,用力用得满手心冷汗,一翻过墙头就手中一滑,金错刀柄“砰”地砸在了一个北济士兵头上。

那士兵被砸得不轻,但眼睛一转看清是他,立即就要叫人——喊声没能出口,只听见自己喉间“喀拉”一身脆响,视线怪异地倾斜了。

前庭的厮打声一阵强似一阵,宿羽捏了下酸痛的手腕,把他拖进灌木丛,从地上捡起分量减半了的金错刀,一路循声而前而去。

迎面吹来一阵清凉的风,菩提树纤长的叶子扑簌簌落了下来。

透过错镂碎金的晚霞光影,一滴血珠噗地砸进了他眼底。

阔大的庭中有水井、石龟、树坛和香炉神龛,全被黑铁士兵的横陈尸体挡得七七八八,穿黑铁的人在场中只剩三个,两人拉成一张弩尽弓阙的破网,将将就就地兜住了中间那个格外高瘦的人影。那人背对着他,肩甲被砍掉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的粗布短打,手背上漫下一线殷红血迹。

何达溪抱臂站在庭下,笑道:“宿侯爷还是来了?”

三伦失声叫道:“头儿!”

中央那个人近乎敏锐地偏了偏头。他束发的冠也不知所踪,只剩一支黑玉簪束住凌乱的发髻,有几丝碎发遮住了眼睫和颧骨上的血痕,眉头仍旧稍稍蹙着,长而且直的五指松松握着剑,长剑染着纵横交错的血,剑尖抵在石板地上,不合时宜的江湖气再次从血腥味里扑了出来。

宿羽低声说:“都怪我。”

如果他没甩开谢怀、如果他没轻信吴谲、甚至如果他一开始就没去北济——吴谲依旧会有办法来和阗,依旧会向大周和谢怀露出獠牙,一切仍然会发生,但至少不是现在。

宿羽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一个极度懦弱的人。

似乎有所觉,谢怀终于回过头来,只看了他一眼,未及开口,便遽然抬剑向前格了出去,精准地划开一条猛然趋近的喉咙,带出血花乱溅。一个北济士兵倒地,北济人毫不气馁,何达溪摸着上次在九回岭上自己砍伤的右臂,动了动手指。

又是半打银甲卫提剑向上冲去,一个虎贲暗线横剑一挡,“砰”地劈开了一人肩头,却没顾上乱剑在前,一束银光向着他胸口刺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谢怀猛地提着他的后心把他拽了回来,怒吼道:“醒醒!”

那小兵伸手摸了下胸口的血,只觉得痛觉缓慢地升起,痉挛从指间向整个躯体扩散开来。

场中局势只为宿羽的突然露面凝滞了一下,这变故只在瞬息之间,宿羽的五感却空前地被放大了,他甚至听得见谢怀袍角上一滴水珠落地的轻微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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