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古风]_18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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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宦官的,一旦被圣上舍弃,就连个人也不是了。陈世钦便是看透了这一点,才竭尽所能要造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圣上’出来。古往今来,他陈世钦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无论成与不成,后世史书上,总有他一笔。而你们这些做外臣的,与我们内官,原本也没有什么差别。终不过是侍人的棋子,用尽了,就是藏弓烹狗。一时荣宠容易,一世荣宠极难。咱家也盼着甄大人沉冤昭雪位极人臣,反正荣华尽处,各有各的漫长凄凉候着。”

他说完便一摆浮尘,竟当真像个修道之人的模样,迈开大步,越过甄贤向前走去。

跟随甄贤而来的,全是靖王身边的卫军,见状上前将之按住。

卢世全仍是哂笑不止,眸中反而精光大盛。

那模样似癫似狂,似嘲弄世人,落在眼中,莫名叫甄贤心惊不已。

更多还是啼笑皆非。

卢公公一番将死“善言”,无外乎是叫他不要得意太早,切莫自以为得了靖王殿下的宠爱,就能一生顺遂恩荣永固。

这样的想法,大抵不止卢世全一人有。

甄贤并不太想去解释,他之所以追随殿下,所为的并非荣华富贵一己功名,而他与殿下之间,也并非如各种私心揣测中那般肮脏苟且。

因为没有意义。

他从未有一日,奢望过旁人能够懂得。

众人眼中所见是党争,谁人得势,谁人落败,只有权力输赢生死胜负,那就让他们如是认为也无所谓。

他并不畏惧在口耳相传之中被描绘成惑主弄权的模样。只要他还活着,还在殿下身边,如斯流言便不会消散沉寂。

他只是有些伤感。

他不过是殿下摆在手边的一株草,是羽翼下的燕子,尚且如此,未知殿下的心中,究竟是如何孤寂寒冷……

或许终此一生,思虑所向,能用之人,皆是不会懂的。就好像陆澜或张二,同样从不曾真正明白过殿下的苦心——也根本不会费劲想要明白,倒不如像三娘那样,什么也不多想就罢了。

但这便是常态。非知众生之恶而不弃者,不能守万民,如若做不到,就不配居于高位。

卢世全之所以会和他说这样的话,无非是嘲讽。

他当然不会为几句冷嘲热讽动摇,给人看了笑话。

可卢世全竟也与他说“沉冤昭雪”。

这四个字,重如千钧,连他自己也未敢深想。

他并不是为了洗冤复仇才回到殿下身边的,更不是在借殿下之力倒陈世钦的台。

他也不知道为何卢世全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甚至拿这四个字来讥讽他。自从回来,这些只言片语就像破碎的冰一般时不时就要冒出来在他心上刺一下,每每让他有种极为危险的预感。

他并非不想知道真相的。但他又害怕至极。

走出道观时,他忽然踉跄了一下。

胸口毫无挣扎的抽痛叫他眼前一黑,咳嗽时才捂住嘴血便顺着指缝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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