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唐仕雍辞官致,如今的身份难免尴尬。可到底在蜀郡为官多年,多少有些门道。唐延已去世十来日,尸身依旧停在刑部不能收殓入葬,于情于理已不太说得过去。而案子未结,他也只能隐忍不发。如今请求整理儿子遗物,若是再不许,只怕会让人认为大理寺不通人情。
许奕山正色道:“侯爷,唐仕雍虽已离开朝堂,可在朝中依旧有势力和人脉。下官听闻,他已请求好友上书圣上,请求圣上开恩,准许他收敛儿子尸身回蓉城安葬。”
明长昱蹙眉:“如此,便许了吧。”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案,又说:“只是事关命案,需让人跟随着。”
许奕山颔首:“下官明白。”
许奕山离开之后,君瑶便自请前往许府。大理寺事务繁杂,明长昱同意之后,便留在大理寺内,与大理寺少卿等人处理公务。
与君瑶一同前往的许府的,除了许奕山之外,还有其门生李晋。
到达许府之后,唐延住所的门被许奕山打开,唐仕雍与慧姨娘这才入门。今日未曾有人入内,房间一如既往。干涸的血迹已泛黑,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味。
慧姨娘一入门,便悲痛哭泣,一一翻看着房中所剩寥寥无几的事物。
唐仕雍则与其家奴一道,在门外设了火盆,点上香火,烧起纸钱,甚至请了几位道人,在房门外作法。
气氛有些哀沉凝重,君瑶有些不适,缓缓吁了一口气后,进了唐延的房间。
慧姨娘压抑着哭泣之后,便强打起精神来,将唐延所留的衣物、书籍等物一一装进箱奁之中。君瑶站在窗前不起眼处,审视着她的一言一行。今日不见,慧姨娘已完全失去往日风采,似在一夕之间苍老十岁,如同一个病态的老妪。她哭哑嗓子之后,便无声地在房中走动,僵硬木讷地拾掇着,像一个幽魂。
若是她知道那具躺在刑部的尸体并非唐延,会作何感想?
亦或者,唐仕雍与慧姨娘是幕后的知情者,他们如今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给他人看的一场戏罢了。
君瑶一时理不出头绪,只得继续看着。
忽而什么东西撞到房梁,薄薄的一层灰飘飘然落下,细密的灰尘钻进鼻息,有人呛人。
君瑶掩住口鼻,见慧姨娘正在收唐延的床帐,床帐用几根木竿支撑,不太好收。需将木竿从床帐内抽出来,抽出时将木竿往后立起,木竿稍长,稍稍不慎,便敲到房梁上。
君瑶见房梁上掉下灰来,往上一瞥,正欲躲开,却蓦地怔住!
房梁之上光线昏暗,但君瑶似乎瞧见一根梁上有一道狭长的凹痕。那凹痕较新,颜色较浅,细看之下就能从色泽暗沉的木梁中辨认出来。
君瑶心中一个闪念,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处。脑海中浮现出早已熟悉于心的案发现场情况。
那有凹痕的房梁,正对着下方的柜子……
君瑶心头一震,立刻走到柜子前,那柜子上的砸痕与细绳尚在,尸体卧倒的地方,她也记得分毫不差。
观察推测片刻后,她不动声色地走到门边,环视着这座院落。
初来调查时,许奕山曾为她介绍过,这院中的房间布局结构,是一模一样的。
如此一来,凶手会否利用这一特点,布下一个障眼的迷局?
门前燃烧的纸钱窜起火苗,青烟寥寥升起,将眼前的视线晕得朦胧模糊。
有道人影,在飘繆的烟雾中,缓缓地靠近。
“楚公子,”来人客气得体地称呼她,他身着一袭普通的直,衣衫因多洗清洗而发白,可这份朴素,却衬得他气质越发脱尘儒雅。
君瑶向他行礼,“李公子。”
李晋淡淡一笑,“你便是隋兄新招的胥吏?听他说,你是他招进的最聪明的人。”
君瑶谨慎说道:“是隋大人谬赞。”
李晋依旧笑着,温和地说:“若是谬赞,为何你能快速查出杀害雪貂的人?且还能得他信任来查案?”
君瑶谦虚一笑,私心里却想不透为何李晋突然找她说话。
第76章 有了线索
风吹起簌簌灰烬,将李晋笼在绰约之中,他面容清秀,轮廓温和,目光不喜不怒,却隐约掩着悲伤。
唐仕雍为唐延设了牌位,沉重地放置于桌案上,李晋缓缓走下台阶,执起香点燃,为唐延上了香。君瑶见状,也照做,随后回到房门前。
“广匀兄的尸身,还在刑部之中吧?”李晋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君瑶也知广匀是唐延的字,李晋与他共事多年,称呼其字也并无不妥。她淡淡回答:“是。”
李晋轻捻着半旧的衣袖,压得指尖有些泛白,他低沉地说:“在真相大白前,广匀兄都不能入土为安了。”
君瑶欲言又止,须臾之后,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节哀。”
李晋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只蹙眉说:“当日第一个发现广匀兄尸体的人是我,自那之后,我便时不时想起他的死状,记忆优新。”
君瑶本以为他会缅怀伤感一番,却没想到他话音稍稍一转,低声在她身侧说道:“回忆的次数多了,我便总觉得广匀兄的尸体,似乎有些异常。”
“什么异常?”君瑶心头一凜。
似有意避开唐仕雍与慧姨娘,李晋走到了院子中央。君瑶没有迟疑,紧随而去。
许奕山也算仁厚,好歹唐延算是他的门生,允许唐仕雍请道人在院中作法。此时道人念诵之声窸窣起伏,恰好可将李晋刻意压低的声音掩盖住。
“听闻广匀兄死亡当晚,并没有什么动静。想来凶手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将他杀害,可为何要将他的头脸砸烂?”李晋脸色凝重,一字一顿地说:“在下身在大理寺,也有几分断案经验。我推测,凶手是不想让人看清尸体的脸。”
说到此处,他缄默地凝视着君瑶,目光深邃而锐利。
君瑶侧首,露出疑惑惊愕的表情,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面上的平静,掩藏了她内心之中百转千回的心绪,此刻她心底波澜乍起,起伏难定。
李晋所言何意?难道是暗示她那尸身并不是唐延?亦或者,还有其他目的?
她面露疑惑,似是不信,李晋却依旧沉着笃定,他说道:“入室杀人本就有风险,凶手本可以在得手之后离开,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那尸身虽穿着广匀兄的衣裳,可他真的是广匀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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