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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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父亲描述绣品时的神色,徐兴略微扯了扯唇角。

君瑶沉吟思索着。难道徐坤会因这么一幅绣品与琼宇结仇?徐坤想靠一幅绣品博得永宁公主青睐,从而获得更多财路。而琼宇要走那幅绣品,或许断送了徐坤的盘算已久的利益。即便如此,这跟徐坤的死有什么关系?

君瑶轻轻捻着衣袖,思索着问:“是什么样的绣品?”

徐兴只说道:“是一幅和鸾牡丹绣,绣布是用绝佳的绸缎为底,上面绣着千姿百态的鸟儿,鸟儿飞翔在鸾凤四周,鸾凤则在牡丹花间嬉戏。除此之外,还绣着梧桐、云彩、太阳、玉兰,十分繁致,看起来富丽璀璨,很是热闹。父亲说,这绣品用独有的针法和绣法锈制而成,天下只此一幅,且因着这绣品的名声,也能值连城之价。因此父亲对它爱不释手,在将绣品献给公主之前,几乎天天都要打开柜子欣赏数次。”

明长昱饶有兴致地微微挑眉:“和鸾牡丹?”

第172章 传奇之绣

和鸾牡丹,是曾经轰动一时的绣品。

几年前,京中有名的绣坊联手办了一次甄选会,旨在选出最好的绣品,交流流传千古的刺绣技艺。那场绣品甄选会,影响不算小,甚至有京杭蜀地的绣房带着镇店之宝千里迢迢来京城,只为让世人得知自家绣品,赢得一个美名。那场甄选会,声势浩大,明噪一时,引得京中上至富贵名流、下至市井小民都好奇不已。大会当天,全程最好的绣坊空出整座院子,用来陈置各地各绣坊的绣品,精彩绝伦的绣品多如繁星珍宝,琳琅满目。闻名四海的绣娘与绣商历经几天几夜的遴选,最终选出三幅最佳之作。一等二等绣品,出自苏州绣坊和蜀地绣坊,而三甲则是京城一家小绣坊的和鸾牡丹。

当时京城之中参与大会的绣房不少,唯独只有一件绣品脱颖而出,各绣坊既气馁又欣慰,好在不是一幅都没有。彼时负责甄选会的富商,为了博得一个风雅的噱头,请了那届科举高中的试子,其中就有前驸马温云鹤。

听闻温云鹤看到和鸾牡丹绣时,欣赏万分,甚至当场题诗赞扬。大会之后,温云鹤私下与那富商交流,想买下和鸾牡丹绣,却被绣品的主人婉拒了。

这也十分正常。拿出和鸾牡丹绣的绣坊,在许多绣坊中显得十分不起眼。不起眼的绣坊拿出镇店之宝,单纯只是为了打响名声,若将独家绝技所绣的传代之品给卖了,岂不是舍本逐末?何况哪儿有人会卖祖宗留下的传世之物的?

温云鹤是谦谦君子,不会夺人所好,虽然心头不胜遗憾,却也只好作罢了。

而今倒是奇怪了,当年和鸾牡丹名声大噪时没被卖掉,如今为何会出现在徐坤手中?甚至还转了手,到了琼宇手头。

难道名声一过,再负盛名的东西也会贬值,所以和鸾牡丹也不再被人珍视了?

君瑶听得明长昱说完,回味了片刻,喃喃道:“这绣品竟与前驸马温云鹤有关。”

徐兴早让人送走了,正堂中也只有她和明长昱两人。君瑶站累了,寻了位置坐下,仰头看向明长昱:“怎么的兜兜转转的,落到徐坤手里了?”

难道徐坤知道这绣品的故事,觉得如此能更得永宁公主青睐?

明长昱无声一哂,眼底晕了些沉黑,说道:“和鸾牡丹绣,出自于裴氏绣坊。而裴氏绣坊,就是天香绣坊的前身。”

裴氏绣坊,说起来丝毫没有名头,京城深谙刺绣圈子的人,恐怕也没几人了解。可若是上溯百年,就可感知裴氏绣坊风光的过往。这家绣坊,以家族祖传的独门绣法闻名,绣出的作品别具一格、丰富多彩,据传连前朝宫妃也极为追捧。可惜改朝换代,历经战火灾乱和家族内的乱动,裴氏绣坊渐渐式微,到了如今已是日薄西山,甚至到了无人问津无人知晓的地步,连裴氏流传几百年的针法绣法,也几乎失传。

几年前,裴氏绣坊终于再也无法支撑下去,故而将全部家当转手出卖。于是走投无路的裴氏绣坊摇身一变,完全成了永宁公主名下的铺子。

“所以,和鸾牡丹就是在裴氏绣坊转手时落在徐坤手里的?”君瑶呓语般说着,又摇头道:“若那时徐坤就得到了这幅绣品,为何迟迟不献,要到前不久才想起来?琼宇又如何知道绣品在徐坤手里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裴氏绣坊若将全部家当都专卖给公主了,那和鸾牡丹绣也是属于公主的,徐坤怎么敢私自藏有?”

将属于公主的东西藏起来,再趁机献给公主博得欢心,岂不滑稽?

明长昱说:“也许公主根本不知情。”他迎上君瑶略带困惑的眼神,说:“公主让底下的人去打理产业铺子,自己只要知道每年有多少进项即可,哪儿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手底下的人如何打理的?”

对于皇家的私库,明长昱最是了解。连皇帝都有自己的私库,那私库里的钱如何而来,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除了本该进的,皇帝也会让亲信打理一些产业。皇帝日理万机,哪里会时时刻刻盯着手底下的人为自己赚钱?他只要知道自己的私库每年都会有一大笔钱财进来,就差不多了。

所以,这其中就会出现种种弊端。但毕竟后头的人是皇家,甚至是皇帝,谁会轻易置喙插手呢?

看来,和鸾牡丹绣如何落到徐坤手中的,倒是可以深查。这或许是徐坤死亡案的线索。

君瑶问:“侯爷能不能找到裴氏绣坊的人?”

明长昱能如此清楚天香绣坊的前身与和鸾牡丹绣的来历,自然是早就查到这一步了。他起身,让明昭备好常服,入了偏厅换下公服,出来后对君瑶说道:“裴氏绣坊的人倒是很好找。只要他们还在京城之中,不出一日就能有线索。”

君瑶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徐坤今早被害,查得过快,恐怕会有所疏漏。如今最令她困惑的,是白清荷与徐坤的案子是否能并为一案。若不能并为一案,继续查下去,难免会偏离查探的方向。她将两起案子梳理了无数遍,最终私心里还是认为可并未一案。

毕竟血迹符咒能同时出现在两个案子中,很难说是巧合。

明长昱也是将其并作一案来查,他理了理衣襟盘扣,穿戴整理后,说:“和鸾牡丹绣名动京城时,我未曾亲眼目睹。如今倒是可填补这个遗憾。”

听他话中的意思,是要去找琼宇了。

先前在天香绣坊时,琼宇与绣坊的人一同被看管着,君瑶离开后,只吩咐人看守着徐坤的休息室,其余的人都放走了。天香绣坊出了这样的命案,也不能像往常一般开门营生了,君瑶与刑部的衙役一走,掌柜与另外的管事商议之后,将天香绣坊暂且关闭了,只留几个重要的绣娘在坊内,继续完成公主吩咐的事情。

琼宇所居的住宅在丰乐坊,居所不大,租的是一户人家单独辟出来的一处厢房,独门独院。

君瑶与明长昱乘坐马车拐进小巷,到了院门,见院门半掩着,门口没人。四周也是冷冷清清的,听不见车马人声。微风轻拂,从巷内穿过,越墙而出的榆树随风招摇,在秋色里飘落几片黄绿相间的叶子。

君瑶下车,上前敲门,敲了半晌也没人回应。正要推开门进去看看,忽而有什么东西敲在她肩头上。明长昱也立刻下了车,将她带出屋檐,挡在身后。

君瑶仔细辨认了,方才敲在她肩膀上的是一枚枣核儿,吃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枣肉,只是还沾着点儿口水。她朝枣核儿扔来的方向看去,见一个脏兮兮的脑袋从墙角探出,警惕又害怕地朝她这边看。

四目相对,墙角的脑袋瞬间缩了回去。

明长昱朝明昭使了个眼色,明昭会意,阔步朝墙角而去,当即将缩在墙角偷看并扔君瑶枣核儿的人拎了过来。

那人被明昭捉住,如被拎住后颈的猫,双脚离地,肩膀和身体蜷缩着,细瘦的双腿却在乱蹬,大花脸上一张大嘴胡乱叫嚷着,双手却死死地捧着一个盒子,仔细一看,那盒子竟是永宁公主赏赐的月饼盒。

大花脸被放到地上,想要逃,却被明昭按住脑袋动弹不得。他衣衫褴褛,瘦弱不堪,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大都是乌黑的,双脚踩着一双不太合适的布鞋,新的,绣着虎头。挣扎片刻后,发现逃不了,只好怯生生地抬头。

大约是不敢与明长昱对视,他始终用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君瑶。君瑶板起脸,冷声问:“你是谁?为什么用枣核儿砸我?”

大花色厉内荏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进琼宇哥哥的院子?”

君瑶闻言,无声与明长昱对视一眼。

明长昱睨着大花脸,低声问:“你住在枯井巷的破庙里?”

大花脸吃惊,更加戒备。

明长昱低声对君瑶说:“他是这附近的乞儿。”

君瑶生出几分同情,又听明长昱说:“先别急着可怜,他是有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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