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走着走着,又想起刚才路上见到的女子了。
他停下脚步,独自回忆起那女子的面容,匆匆看的那一眼早已记不清了,但他记得,有一双温情的眼,柔顺的眉,穿一身浅蓝织花的长裙,披着同色的月白纹披风,袖口和领口压了一圈风毛。
还记得发髻上戴了一块蓝晶石,素素的点缀着,却更显风华。
从前他以为京城里的贵妇都是金玉满头的,不过后来等他见识到了才明白,金玉满头的都是乡野俗妇,真正的世家大族才不会这样做。
他也是从小门户里出来的,从前光知道读书,其它什么都不懂。
一边想,一边走,忽然就垂了头叹气。
越是见识过好的,眼界就越高,他在昌顺伯府里见过的丫头们,有的娇俏,有的羞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伯府里未嫁的二位千金也曾有幸见过几面,都是教养有佳的名门闺秀,今日见到出嫁的二姑奶奶,更堪惊叹。
他自幼在县城里长大,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尊贵身份的女子,只觉得气度风情,富丽华贵,皆不是从前见过的女子能比得上的,只能心叹一句,当真是门第造人,一品侯的夫人跟老家那些女人真是不一样!
他家里有个表妹,长的还算有几分姿色,原先想着中榜之后就回去娶了她,可他一来京城,就像发现了另一片广阔天地一般。
家里那个表妹,委实小气了些,比不得花船上的姑娘风情,又没有名门千金的才华,单说相貌,连伯府里的丫鬟都比不上,就三姑娘身边那几个,个顶个的水灵,他要能得一个,那还不得美死,做梦都能笑醒!
这么一比,他那个表妹简直不堪入目!
第八十六章
映容在正院里跟赵氏说着话,自慧容与她接连出嫁之后,伯府里冷清了不少,好在赵氏身边还养着承祖,也算是给自己添了些趣味,身边有孩子闹腾,屋里才有过日子的味儿。
承祖已经两岁了,爱跑爱跳,话说的也利索,见到映容就伸手要抱,小孩子闹腾的很,赵氏怕他碰着映容的肚子,没玩一会便叫奶妈妈抱他下去了。
赵氏知道映容有孕后,心中欣喜不已,她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望着她事事顺遂,如今见映容夫妻和睦,家宅安宁,夫婿权势亨通,家中又添喜事,她宽了心,也为闺女欢喜。
因着映容有孕在身,忌口颇多,浓茶也不能喝,赵氏便吩咐人泡一壶热热的蜜饯水来,一边望着映容道:“你这都四个月了,肚子怎么还不显呢?”
映容摸了摸肚子道:“已经显怀了,只是衣裳宽大看不出来。”
赵氏道:“越到月份大的时候长的越多,你自个也得小心着些,光躺着不行,得多走动走动,我生你的时候就是动的少了,临产的时候就不好生。”
映容笑道:“这个我知道,大夫也说了不少,我每日都要走几圈的。”
赵氏点头,跟着嘱咐几句,“别觉着时候还早,几个月一晃就过了,产房,稳婆,乳母什么的都得提前备着知,你若挑不到合适的人,我给你送几个过去,保准都是老实本分,利索周到的。”
正说着话,可巧碧容和黛容得了消息一同过来了。
黛容进了门便对映容笑道:“我一听人说二姐姐回来就立刻赶过来了,上回分开后许久未见,还未贺过二姐姐大喜呢!”
映容伸手拉她坐在身边,“如今姐妹几个见的都少,哪一日把大姐姐也叫上,咱们一同聚一聚。”
黛容自然是高兴的,连声说好。
碧容没跟着黛容坐,反倒是坐到对面去了,见过礼之后便一言不发。
近日里她一心备嫁,连房门都少出,赵氏见了她,少不得又要问几句嫁妆绣的怎么样了,喜被订了多少床,打的全套梨花木家具可还想再加些什么?
碧容垂眸低头,一脸温驯,有一答一,半句话不多说。
映容瞧着碧容这样,也不知这性子是怎么转变过来的。
众人说了会话,天色渐晚渐黑,映容急着回去,就没留在伯府用饭,黛容在正院里陪赵氏用晚饭,碧容想回自个院里,便借着送映容的名头跟着出去了。
两人出了正院,进了抄手游廊里,傍晚风寒,映容裹紧衣裳,问碧容道:“冷不冷?”
碧容笑了笑,“我不冷,二姐姐你有身孕,得捂严实些,千万不能受了风寒。”
两人一路走着,在长廊的拐弯处,却突然见着个男人缩着脖子在园里乱逛。
映容蹙了眉,抬手指着问,“那是谁?”
碧容探头瞧了一眼,莞尔笑道:“是崔先生,咱们家新请的族学先生。”
映容一边走一边打量那人,复而不悦道:“让外男在这乱逛,这可不合规矩啊,这片小园子离女眷的后院那么近,若是他存了什么歹心,碰上女眷岂不是横生是非吗?”
碧容忙道:“二姐姐多虑了,崔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个正人君子,学识渊博,志向远大,如今他是暂住伯府以备族学,就算二姐姐有顾忌,也不能这般揣测他呀!”
映容觉得好笑,也不愿与她争辩,只淡淡笑道:“你是待嫁千金,他不过一个落榜书生罢了,至于你这么夸吗?府里人多口杂,你句句袒护,就不怕有心人传出去?更枉论是在这样的节骨眼时,要是传到你夫家那边可怎么好?往后说话注意着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成家是名门大户,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若是你将来嫁过去再这么口无遮拦,到时候就不是三两句话能带过去的了!”
碧容往园里看过去,却再看不到那朗身如玉,清风霁月般的男子了,遂叹口气,将目光转回来,低了头默默道:“成家规矩大,我是知道的,定亲的时候成家来过一回,那般架势,那般严苛,上到祖父,下到孙儿,一个个不苟言笑,像块千年的木匾一样,看着就觉得肃重疏远,上一回我见了成叙翎,我们俩连头带尾还不知有没有说足五句话,光是坐在他边上我就脊背发寒,他就是个木头桩子,有时候我真害怕,这要是嫁过去了,后边几十年还不得逼疯我?”
映容未曾想到她心里还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知如何宽慰,想了想便道:“成家是清贵名流,气度规矩是几十年的岁月造就而成,嫁进这样的人家,或许是有些压抑沉重,但门第二字不是说着玩的,成家能有今天,自有他的道理,况且成家四房共有三十多人,枝繁叶茂,亲友众多,却无一人纨绔败家,皆是上进求学,清廉为官之辈,可见名门的教养早已浸透其中,成叙翎那人我虽没见过,不过你姐夫知道他,说他为人纯良,上进可靠,是个可堪托付的人,你信姐姐一句话,话少严肃不要紧,诚恳良善才是最重要的。”
映容抿着唇,心情略有些复杂。
她跟碧容说这些纯粹是无奈之言,这个时代的婚姻大事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不过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罢了!
成家三媒六聘定下碧容,结亲之事已是板上钉钉,或许成叙翎和碧容的性格确有冲突,但除了互相磨合,别无他法。
碧容不喜成叙翎,成叙翎也未必能看上她,但父母长辈的命令,已经决定了这两人的命运,便是再不愿意,再有怨言,也得强颜欢笑的结为夫妻,所以说,与其徒生怨怼,相互冷眼,倒不如说服自己认真诚恳的接受对方,接受这一切。
搭伙过日子不容易,想要过好更不容易!
只是碧容仿佛并没有听进映容的劝解,也不说话,一步两步闲闲的走,目光凝滞,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映容回了靖宁侯府,正巧傅伯霆也下值回府,映容提着裙子下马车的时候,在大门口跟他正碰上。
傅伯霆从对面的马车上下来,急忙走来伸手扶她,抬眼问她,“你也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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