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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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开拔, 行至西北之境已是两月后, 映容虽然远在京城, 但从三五日一来的西北急报便可知晓战事胶着吃紧。

自章台之变后,朝中局势跌宕, 原光禄寺少卿霍钦借乱得势, 终于在百官中熬出了头,一朝平步青云擢为尉廷提督, 而毅国公在屡次的摇摆不定中已经彻底触怒了皇室, 就此失势沉沦, 难与亨通的新贵提督相抗, 遂自请让爵以保平安。

霍钦袭爵后,慧容自然跟着领封诰命,承国公夫人之位。

虽说霍钦有两位夫人, 但他是作为长房嗣子袭爵,且郑氏病重已久, 因此无人敢对慧容领封有所异议, 霍家众人心里也都清楚,毅国公府变天了,彻彻底底的改天换地了!

从前府里有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为了讨好霍夫人而故意难为慧容,可现在这帮人却连个屁也不敢乱放。

他们都是在国公府待了许多年的,如今新主子上位,留不留他们还两说,最怕的就是新仇旧恨一起报,那可就讨不到半点好了, 是以现在一个个全都乖乖实实的夹紧尾巴做人,恨不得慧容失了记性把他们以往干的事都忘光才好!

慧容领封诰命却没见得多高兴,府里那些蝇虫她也根本不放在心上,她急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儿子抱回来,只有把临哥儿抱回身边,她心头的重担才能放下。

她嫁来霍家也有好几年了,这几年里她一直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过着谨小慎微看人脸色的日子,如今突然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她没有太多的雀跃,也不想急咧咧跳出来去报复那些从前欺负过她的人。

她就是心里突然松了口气,觉得以后总算能过上安安生生的日子了。

现在她别无所求,只望岁月静好,亲眷平安。

隔月老国公调任苏州,霍氏夫妇二人就此离京,这本是老国公的权宜之计,他们家得罪了长公主,为求避祸只能外放,离开京城漩涡,走的远远的,或许还能有一隅安身立命之地。

可霍夫人却是不肯罢休,她要强了一辈子,最后落的这么个难堪的局面,叫她如何甘心?

临走那一天她犹不肯低头,狠狠剜了慧容一眼,讥讽她高楼易起更易塌!

慧容只是付之一笑,这样的话,或许年少时会激起她的怒意,可时至今日,对她来说早已算不得什么!

霍夫人的性子就是这样,放不过别人,其实更放不过的是她自己。

霍氏夫妇走后,慧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府中事宜,依旧平淡不见波澜。

霍家多年的隐忍,教会了她宠辱不惊。

她忙了几天,眼见着这个家终于渐渐安定下来,这是一个新的霍家,一个新的毅国公府。

从今往后,她想要好好过日子,相夫教子,举案齐眉,过着平常人家的日子就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丫鬟过来回禀她,说二房的郑氏想见她一面。

慧容当时正在理帐,听到这话一时愣了。

郑氏,她几乎快要忘记这个人了。

自从病倒后,郑氏就安静了许多,安静就像府里没有这个人一样。

慧容许久未曾见过她了,也不知道郑氏为何要见她。

她跟郑氏斗了这些年,哪怕如今知道郑氏得病,慧容也一点不同情她。

但看郑氏这样,只怕也是时日无多了,慧容心中虽然不解,但想了想后,还是起身过去了。

永雁里窗门紧闭,一片昏暗,只有窗棱缝隙中透进微弱的光,四周弥漫着酸涩的药渣味。

郑氏躺在床榻上,盖的被子也不知多久没晒过了,尽是潮水气,她瘦了许多,脸色泛青,两侧脸颊凹陷进去,伸在被外的两只手干瘦的像鸡爪子。

难以想象,这是曾经那个张扬跋扈的郑氏。

慧容看到郑氏闭着眼,以为她是睡着了,便放缓了脚步走近。

可郑氏只是阖目,并未睡着,听到慧容的脚步声,她睁开眼,艰涩的咳了一声,而后轻笑道:“你过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慧容在她旁边的雕花椅上坐下,淡淡道:“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想见我。”

顿了顿又问 “你有什么事?”

郑氏不急着开口,而是含笑与她闲聊,“咱们俩结仇多年是为了什么呢?其实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脸上却是一片讥诮满足的笑意,“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嫁来霍家的吗?”

郑氏嘴角凝起笑意,如果说她自己已经陷入沼泽火海中,那么现在能拉下一个是一个。

慧容闻言顿时紧张起来,攥着手心蹙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郑氏嗤笑,“你别跟我装,我就不信这么多年你一点都不知道,或者你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吗?”

她又猛地咳嗽一声,缓过劲儿后,接着道:“不管你知不知道,我今日都要告诉你,当年霍成坠马一事,是你如今的夫君一手安排的,霍成从前那么敬重爱护他,可他却连自个的兄弟都不放过,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可见他这个人有多阴毒!”

“你现在看到我躺在这里,是不是心里畅快了?你觉得我终于败给你了?”郑氏揪扯着被子,手腕微微颤抖起来,“你真以为我是病重吗?我的病,是因为霍钦给我下毒!因为我知道他的把柄,所以他要我病在床上像个残废一样生不如死,他要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这里四处都是他的人,整日整夜的看着我,我逃不出去,也没法儿给娘家传信求救,晟哥儿他也不许我见,他这个人呐,就是个没有心的混蛋!我跟了他那么多年,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以郑家嫡女的身份嫁过来帮扶他,还给他生下长子,他说会一辈子对我好,可现在他就是这么对我好的!”

郑氏忍不住讥笑起来,慧容在手心里掐出几道血印子,但面上仍强装镇定,“那又怎样?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对你,对霍成如何我管不着,我只需要他在我面前是个好人就足够了,哪怕是装的也够了!”

郑氏听了,弯起唇角,嘲讽似的笑笑,“你现在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天真,当初他娶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为了我娘家的权势,可当时我就像疯了一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一心只想嫁给他,我为他付出一切,为他费心费力,到头来却落得如此境地,这是我的下场,也是你将来的下场!”

郑氏有些晃神,“从前他需要我的时候,我是他掌心里的宝,可现在他羽翼渐丰,他不需要郑家的帮助了,我就成了没用的人,不止没用,手里还捏着他这么多年的各种把柄,他怎么会让我活下去呢?”

她骤然厉声,“从前他也说过喜欢我的,可是你来了,我在他心里就变成一个刻薄恶毒,贪得无厌的女人了,我真的不甘心,我活的这么痛苦,却要看着你们浓情蜜意,看着你们儿孙满堂,凭什么?凭什么啊?!你说,我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他会不会像对我一样对你?他会不会忌惮你,会不会杀了你啊?”

郑氏忽然大笑,而后又重重咳嗽起来,似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你知道吗?他在娶你之前,口口声声跟我保证过,不会让你有孕,你嫁过来的前几个月里,他一直在给你偷偷服用避胎药,那药还是我寻来的呢,这些你都不知道吧?可男人呐,总是说一套做一套,他每月都从我这里拿药,原来一直是在蒙蔽我,私下里却早就偷偷给你停了药,后来你突然有孕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郑氏犹自神伤,可慧容闻言却顿时呆住了。

霍钦曾给她服过避胎药?他到底还有多少瞒着她的事?

慧容捂着心口说不出话,她以为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她以为她足够了解自己的丈夫,她以为他们风雨同舟,比寻常夫妻更加坚韧亲密。

可她没想到,那个每一晚躺在她身边的人,心里藏着无数个她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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