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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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带着录音笔和笔记本去了医院,摄影师在旁边拍照,不住地提醒她:“哭出来,要动情一点,眼睛里要表现出绝望的情绪。”

几张照片后,摄影师摇头,小声对记者说:“许姐,他衣服没穿对。”

姓许的记者多看了两眼,也点头,把徐晚星拉到一旁说:“家里有没有旧一点的衣服?让你爸爸换一下,这件不行。”

徐晚星回头,看着老徐身上虽然陈旧但整洁又得体的衬衫,没有作声。

记者把相机调到之前的照片,递给她看,“像这样的才行。”

照片里的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像街头乞讨的人,眼里都是麻木。

因为贫穷,所以要凸显给观众的就只能是贫穷,不可以精神,不可以穷而有尊严。

忽略衣服这一点,记者打开录音笔开始提问,问题是按照笔记本上一早拟好的来问的,她问得异常公式化,连表情都是职业的微笑。

“你是多大的时候被你父亲捡回家的?”

“小时候父亲对你好吗?”

“有没有打过你?”

徐晚星照实回答,说自己调皮捣蛋时,偶尔会被罚跪搓衣板。

记者的表情从这时候开始有所变化,目光有些微妙,“跪搓衣板?这是体罚啊!”

起初的问题还很正常,问着问着就变了味。

“我想了解一下,因为你和你父亲之间并无血缘关系,你认为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带你回家并抚养你成人呢?因为据我了解,他只是个摆摊的手艺人,生活条件比较拮据,自己一个人过日子都已经很难了,再加一个你,日子恐怕捉襟见肘。”

再后来,她语气里浓浓的暗示已经不言而喻。

她委婉询问徐晚星,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男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上是否有不便。

那一刻,徐晚星勃然大怒。她把记者轰了出去,一把关上了门。

再后来,孙映岚与报社的朋友小聚时,听说了这么一件事。朋友是做记者的,曾经做过一篇人物访谈,专访从北京回到蓉城的地质专家乔慕成,也在那时候她们才成为朋友。

咖啡馆里,记者朋友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说了这件事,末了还问:“哎,那父女俩也住清花巷呢。”

久久没看见孙映岚有反应,她挥挥手,“怎么了,映岚?”

孙映岚笑笑,说没事。当晚就在巷子口等到了徐晚星。

看见她的那一刻,徐晚星还有些局促,不安地叫了声阿姨。孙映岚微笑着说,“和我喝杯咖啡吧。”

她选择用成年人的方式对待徐晚星,而非温情脉脉的长辈对晚辈。

她把银行卡递给徐晚星,说这是她的一点心意时,徐晚星瞪大了眼睛,当即问道:“乔野也知道了吗?”

“小野不知道。”孙映岚安抚她,“现在高考在即,你不该分心,小野也不能分心。所以我没有告诉他。”

徐晚星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所以这是阔太太拿钱封口,让自己远离她儿子的戏码吗?

她不肯接受,孙映岚却有无限耐心。

说到最后,妆容得体的女人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抹苦笑,“你和他还真是一样固执。”

徐晚星一顿,抬头狐疑地问:“谁?”

“你父亲。”

徐晚星说:“我是老徐养大的,当然和他一样。”

可孙映岚却摇摇头,语出惊人,“我说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孙映岚是地地道道的蓉城人,在蓉城出生,也在蓉城长大。

她家境不错,面容姣好,加之儿时学舞,身段更是玲珑有致,可以说是同龄人里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女。

她的舞蹈老师教她八年,见证她从小姑娘成长到妙龄少女,也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很难去诠释那到底是真爱还是一念之差,总而言之,那个充满魅力的成年男子从她敬慕的师长成为了一个成熟体贴、会关注她内心世界一草一木的异性男人。

少女情怀与叛逆的青春期一起来到,身边的同龄男生似乎都蠢笨不堪,唯独老师明白她的喜怒哀乐,从不认为那是幼稚的少女心事。

她说什么,他都耐心听。

她笑的时候,他眼里也有笑。她哭的时候,他低头望着她,无限怜惜。

后来,从未受过挫折的孙映岚就这样爱上自己的老师,在他的引导下与她发生关系。那间舞蹈教室里充满了他们痴缠的身影、旖旎的言语。

可惜大一那年,她意外怀孕。

家里又惊又怒,自然是软硬皆施,一定要找出这个罪魁祸首。孙映岚无措又稚嫩,很快被家人发现了蛛丝马迹,供出了事情真相。

孙家也是体面人家,当即揪出了老师,要他给个交代。

在那样风雨飘摇的时刻,年轻稚气的孙映岚哭着挡在老师面前,哀求大家成全他们,她说他们是真心相爱。

那些话他们私下独处时,男人曾翻来覆去对她说过无数次。

他爱的只有她。

等她长大,他就娶她。

他说他等她等到了三十岁,一直未曾婚嫁,只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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