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李清一对菜量不满,杨劲也不怎么在意。他边给她夹菜边介绍这家餐厅。说早几年比现在火,烤鸭也比现在好吃,定位更亲民一些,那时候店面也没这么大。现在扩大经营了,号称换了工艺,菜品提了价,人气不如以前旺了。
二人私下这种交流,既不同于打球,也不同于工作。杨劲似乎在自我展示,也在观察李清一。
二人这种私会,各自带着心悸,一方面来自共同制造秘密的刺激,一方面来自互相吸引、互相展示、互相研判的重力加速度。
在这个过程中,李清一迷惘又急切。
比如吃烤鸭时,杨劲跟他聊起餐馆的过往,明明没有卖弄的成分,可李清一感觉到明显的距离感。连同他吃卷好的鸭饼的动作,闭着嘴咀嚼,咽下去才开口说话。显然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或者在家境良好的环境中成长。
杨劲也带他去小脏摊儿。某个飘着细雪的傍晚,他把车子停在酒店停车场,带她步行拐进商业街后身儿,走过长年被酒店空调噪声污染的小街,迈过小馆子门前脏水经了冰的下水井盖,走只宽不足两米,只摆了三张桌子的小店。
两人坐在手感油腻的桌前,出乎李清一意料,杨劲跟老板很熟悉。老板说你可有日子没来了,杨劲说一直没往这边来,老板问还要那几样?杨劲说对,麻辣烫要两人份,中等辣,这有个不怎么能吃辣的,所指正是李清一。
老板见多识广,也没流露对李清一的格外关注,甩着手去炸串,对里间喊:“两个麻辣烫,用一个盆装,中辣。”
麻辣烫显然比天价烤鸭更对李清一胃口,她吃得更自在,也更专注一些。那一次,杨劲跟她一样,也埋头吃很香。
走出小店时,细雪变成鹅毛大雪,棉花球一般,无声又隆重地覆盖大地。
杨劲对着李清一说荤话的情形越来越多,经常出其不意,比如去酒店停车场取车时,杨劲会说:“这楼上住一晚多少钱?”
李清一显然答不上来,他就说:“要不就这儿吧。行吗?”完了还拿别人举例,说他有个同学,女朋友说要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他当时才大三,后来出去玩,特地找了个总统套房,把事儿给办了。
嘴上虽然凌乱,但当晚还是规规矩矩把李清一送到楼下,并无逾距。
仔细想来,杨劲带李清一出去,没有重复去过同一个地方。倒是有一个地方,二人都分别来过。
杨劲在那个商场健身,李清一去过那个商场吃过饭,跟她的大学同学马宁。
李清一跟着杨劲走进健身房,杨劲轻车熟路,七拐八拐推开写着“员工专用”的门,找到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教练。
“你今天有课?”教练颇意外。
“没有,来看看。”
教练站起身,李清一不便盯着人看,她环视房间借机打量一眼,这位教练白发的比例显然高于同龄人,但是身材利落,虽然没有杨劲高,可气质不输,腿上有雕塑一般的肌肉轮廓。
被打量的同时,教练也看到了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杨劲说:“我们楼上喝点茶,刮刮肠子,最近吃太油腻了。”
教练说:“我就不去了啊。”表情无比自然,然后凑近低声又说了一句,李清一听不清。
杨劲说:“行了啊你。”
李清一听说过在酒吧存酒,没听说过在茶馆存茶。杨劲的一些观点和行为,的确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茶馆开在幽静处,与楼下的商业气息恍若隔世。
杨劲把茶壶茶杯折来倒去,最后推过来半盏茶,他自己留下半盏。李清一当然喝也不出个所以然来。
茶室有点热,她把外套卷起来,放在身侧的木椅上,端着茶盏,喝下不是,放下也不是,两相踌躇。
杨劲伺候她两盏茶,仿佛对她没了兴趣,转头跟茶老板热聊起来。
两人聊到养壶,又说到一个共同认识的人,说他最近搞到一套茶具,茶老板说了个价格,杨劲点头笑道:“嗯,也就是他能干出这事。”
走前,杨劲问李清一喝好了没有,李清一终于被想起来,说都喝饱了。杨劲转身就走,李清一只得跟上。
杨劲动作快,眼看要走出门,李清一刚系好围巾,还在低头拉拉链。
她又想赶快穿好外套,又不想被杨劲落在店里,仓促跟在后面,样子很是狼狈。
李清一追出门时,借着门玻璃反光,看到茶老板冲她的方向摇了摇头,表情疏远又一言难尽。
第48章
※※※※※※※
杂志社受上级单位庇佑, 加上行业属性, 并没有靠厮杀搏上位的氛围,虽然收入不怎么惹眼, 逢年过节的福利却很高调。
今年工会几周前就征求大家意见, 最后发了大米、油、带鱼、苹果、杂粮。林林总总,都是居家实用的年货。
按照惯例,东西存放城市某仓库,杂志社和其他系统内单位分批领取。
杂志社统一安排,找个周五或放假前一天, 下午去领年货, 开车的同事带上顺路的同事, 把年货送到各人楼下,差不多也就到了班点儿。年年如此这般。
今年, 李清一还是搭美术编辑的车。美术编辑留着络腮胡子, 长相凶残,人却憨厚。之前李清一因署名错误被降罪,多少与他有些关系, 因了那场事故, 大叔对她格外照顾一些。车停到楼下,几个同事帮忙卸下东西,李清一忙道:“谢谢刘哥, 后面还有两家要送,你们快走吧,晚一会要堵车了。”
另外两个同事问:“确定不用帮你提上楼吗?大米挺沉的。”
李清一故作轻松:“哎哟真不用, 我朋友马上到了,有人帮我,放心吧。”
刘哥嘿嘿一乐,问她这回是不是男的,李清一打了马虎眼,看着刘哥的小车开走了。
她倒也没撒谎,的确有朋友帮忙,可不是男的,是晓晓。
晓晓离职后,只跟杂志社少数几个人联系,因为走时呛到领导们的肺管子,领导们没少在全社会上提到她,当然,说的都不是好话。所以她不想公开露面。
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深冬了,晓晓戴了鹅黄色羊绒手套,系浅色围巾,看到楼门口一摊柴米油盐,就有点打怵。
李清一住住没电梯,五楼,两人蚂蚁搬家,一层一层捣腾。
总算把年货攒进屋,晓晓边整理被大米提手赘变形的手套,边对李清一说:“不是我说你,一年又一年,你就没点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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