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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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雷心想,要是把这两个人捏在一起揉碎了,再劈成两半,重新捏两个人,那就堪称完美了。

朱瞻基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阿雷,两年多不见,她性子变成沉静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喜欢跑到外头疯玩,她把自己埋在纸堆里,终日都不出门,皮肤白净得近乎病态的苍白,她穿着圆领袍,头上戴着黑纱幞头,扮作小太监,鼻梁上横着一副圆框玳瑁腿眼镜,玳瑁天然的花纹很像琥珀,这是她唯一的装饰,眼镜衬得她的脸格外精致挺秀。

镜片也未能阻隔她充满求知欲的目光,她还是以前的阿雷,又不是以前的阿雷了。她就像风水师手里的八卦盘,变化万千,充满了变数,他捉摸不透,想要靠近,却不知章法。

黄昏时,夕阳穿过窗户,将隔着书桌的两个人影投在地上,叠在一起,朱瞻基有些出神的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

“好了,都整理完毕。”阿雷站起来,揉了揉酸疼的颈脖,“箱子就放在这里,会有人过来收进库房,我们走吧。”

朱瞻基跟着她出门,问:“你不拿点什么东西留作念想吗?”

阿雷笑了,指着自己的脑袋,“都装进这里啦,学到了就是自己的,片纸都不用带走。”

阿雷强颜欢笑,此时她的心里就像身后的书房一样,空落落的,失业了,未来要做什么呢?阿雷很是迷茫。

哪壶不开提哪壶,朱瞻基问:“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说完,朱瞻基立刻后悔,他不该说这句话的,太伤人心了。怎么回事?我明明在皇上面前对答如流,从不惹皇上生气的,怎么到了阿雷这里,就频频说这些蠢话。

为了掩饰难过,阿雷习惯性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先回家歇一歇,然后……”

阿雷尴尬的笑,“还没想好。”

别总是问我呀,阿雷不想说自己的事情,反过来问朱瞻基,“皇太孙应该很忙吧,不像我这样无所事事,今日怎么有空出宫?”

朱瞻基:郑和下西洋了,你身为女子不能跟着去,觉得你会难过,所以出宫安慰你——结果适得其反,我总是说蠢话,还让你更难过了。

朱瞻基觉得自己很无用,当然不敢直言目的了,只得说道:“哦,我看看郑和下西洋的壮观场面,顺便来看看你。”

阿雷打量着朱瞻基的穿着,“皇上亲自送的郑和太监一行人,你跟着即可,为何微服私访,偷偷摸摸到去看?”

朱瞻基这次终于说了实话,“皇上亲征、疏通大运河、新建都城和皇城,样样都要花钱。这两年皇上在外打仗只管花钱,太子监国,管着赚钱,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还不能增加赋税。”

“太子好容易堵上这些无底洞般的窟窿,觉得郑和下西洋不像前面几项有立竿见影、有利黎明百姓的效果,故内心是不支持的,只是迫于父皇的压力,不得已拨了银子支持郑和下西洋。”

“所以,我不能明目张胆的去看郑和太监的船队,免得太子难受,觉得我只偏向皇上,不理解太子的难处。”

朱瞻基的心眼多如马蜂窝,身为皇太孙,夹在皇上和太子之间,他需要找个平衡,因为他两边都得罪不起,两边的情绪他都要照顾到。

阿雷听了朱瞻基弯弯绕绕的解释,觉得他活得比以前更累了,难怪不长肉。

阿雷有些怜悯的看着朱瞻基,“当皇长孙很累吧。”

朱瞻基说道:“身在帝王家,谁人不累?”

阿雷脱口而出,“朱瞻壑啊,我看他过的很轻松的样子,整天嘻嘻哈哈哈的。”

朱瞻基看着阿雷提起朱瞻壑的时候,眼睛里都发着光,心里涌起一股酸意,说道:“是啊,他有条件去逍遥自在,随心所欲,但是我没有,我做任何事情都必须瞻前顾后,我不得不这样做,谁叫我是东宫皇长孙呢?除了往前走,别无退路。”

阿雷一噎,我只是关心你,同情你,问你累不累,结果你就像吃了火药似的说了一通话怼我,我又没说你这样做不对!

话说完,朱瞻基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你是不是傻!你和阿雷争辩什么?你赢了就开心了?你怎么见到她就犯蠢?

第236章 教会徒弟,累坏闺女

阿雷和朱瞻基在一起,就像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理工科直到不能再直的直女和一个心眼弯弯绕绕、差不多有三万六千度的老狐狸政客交谈,两人各成宇宙,隔空对话。

两人之间明明只有一拳之隔,这一拳却隔着两个异次元。

别说聊人生理想了,就是聊个最平常的天气,都能把天给聊死。

以前朱瞻壑在场插科打诨、热场搞气氛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汉王世子·打破异次元者·天蓬元帅·朱瞻壑北上送葬之后,两人之间如深渊般的隔阂暴露无疑。

阿雷再次被朱瞻基怼,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吗?何况她今天失业,心里不舒服,遂远离朱瞻基这个火药桶,说道:“我要回家了,告辞。”

阿雷觉得,自从朱瞻基当了皇太孙,就明显不如以前好相处了,他如今是君,我是臣,他怼我,我又不能像怼朱瞻壑似的怼回去,否则就是欺君,如果有来有往,吵吵架握手言和,大家还是朋友,现在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才不去捧他的臭脚呢!

朱瞻基一楞,千算万算,却是这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看着前方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朱瞻基不甘心,一跺脚,追了上去,宝船厂位处郊外,占地面积巨大,是城乡结合部,此时正值春天,阿雷戴着眼镜,马上颠簸,系在耳朵上的线容易脱落,因而她不紧不慢骑着马,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朱瞻基拍马赶上来。

阿雷不想和他说话,双腿夹紧马腹,催促马儿快点跑,甩掉朱瞻基。

阿雷的骑术是沐春教的,霎时马蹄飞驰,她躬身伏在马背上,身体和马的节奏一起起伏。

朱瞻基的骑术……也是沐春教的,拍马紧追不舍,还大声叫道:“阿雷,你停下!”

沐春:早知有今日,老子就不教小鸡了。教会徒弟,累坏闺女。

阿雷当然不会停,停下做什么?继续听皇太孙教训我嘛?他再也不是过去的小鸡哥了。

哼,好大的君威呀!

阿雷拍马加速,速度开到了八十迈,拉开了距离。

可惜乐极生悲,挂在耳朵上的细绳在剧烈的颠簸中从耳朵上滑下来,玳瑁眼镜随之从鼻梁处落下,哐当一声,砸在硬实的夯土路面上。

听到碎裂的声音,无论玳瑁还是玻璃镜片都是易碎物品,都没有机会抢救一下了。

阿雷在心里为眼镜默哀,越发恼火,头也不回的继续跑。

后面追逐的朱瞻基见前方亮晶晶的东西摔下来,连忙拉紧了缰绳,骏马嘶叫,紧急刹车,还好,骏马马掌上的铁蹄没有踩到此物。

朱瞻基翻身下马,玳瑁玻璃眼镜已经粉身碎骨了。

还不如不追呢。

朱瞻基很是懊悔,太子腿瘸遭遇官员皇族联合呼吁“废太子”风波时都没有如此心烦意乱,好像怎么做都会把事情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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