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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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涂看见了秦放,很轻地挑了挑眉,随后对他笑了下。

秦放站在床尾,也对他笑,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腿。

司涂指了指脸上的呼吸机,示意拿掉。宫琪有点犹豫,司涂摸过去想自己摘,宫琪于是伸手拿掉了。

司涂喘得很重,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长一些。他看着宫琪,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跟她说:“不听话……”

他说话很轻,有点吃力。

宫琪和他说:“对不起……我就是慌了。”

司涂依然温柔,只是摆了摆手,对她说:“别慌,大姑娘了。”

宫琪眼睛有点红,抬起手冲他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红绳。秦放看到司涂手上也有一条。司涂看着宫琪笑,他总是在笑。

司涂咳嗽的声音很闷,咳完神情还是从容的。

秦放坐在他床边,和他轻轻地说话,问他:“再等等?”

司涂还是摆手,笑着开玩笑:“我好不容易……找的时机。”

秦放也笑,说:“你是真不怕他们恨你。”

司涂先是平静地呼吸了几次,之后说:“……他们必然恨我。”

秦放没说话,司涂说:“我们都不喜欢道别。”

他说话太费力,所以他尽量把句子缩短,一句一句慢慢地说。

“像这样,等他们回来……走了就是走了。恨也就恨了,他们谁都恨,不差我一个。”他说完笑了一下。

护士来给他做雾化,司涂摆摆手拒绝了。

司涂没醒太久,很快就又睡了。

在他再次闭眼之前,秦放问宫琪:“有笔吗?”

宫琪在包里拿了只笔给秦放。

秦放迅速在自己掌心画了个什么,然后过去握住司涂的手。司涂被他紧紧握着手,两人手心贴着手心。司涂的手冰凉,秦放的手滚烫。

司涂看了看他们的手,喘着气笑道:“你别是要……跟我表白,那我只能拒绝了。就别怪我无情了,力不……从心。”

秦放也笑了笑,连宫琪都笑了。

秦放攥着他的手,紧紧握过之后再分开,司涂的掌心就印了个秦放手心里的形状。秦放对他说:“给你颗星星,顺着它走。前路有光,别怕。”

“……好。”司涂还是笑,闭着眼握了握手。

宫琪站在司涂床边,摸了摸他的脸,把呼吸机又给他戴上了。秦放用眼神询问她还有没有话说,宫琪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说话的时候始终都在笑,没人在伤感地道别。

司涂最终还是没等任何人,他没再睁过眼。他谁也没再见。

也说不清是见一面残忍,还是这样更残忍。

身上所有仪器和针管都摘掉的时候,宫琪还是哭了。没有嚎啕痛哭,就是蹲在司涂床前无声地落泪。秦放没时间哭,要忙的事太多了。人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总要有人清醒。

尽管这像一场梦,但需要有人继续扛着把梦做完。

宫琪也没有哭太久,她眼睛肿得厉害,但也清醒地做着她该做的事。

该带的她都带了,衣服司涂也在清醒的时候提前换好了,身上早就不是医院的病号服。他说过不穿西装,就平平常常的一套衣服就可以。宫琪东西带得全,他们平静地处理一切,这个病房安宁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司涂向来都是很体面的,他这人像是不会发脾气,永远都是温和从容的。所以秦放保护着他的从容,有他在连宫琪也没有很慌。

人从医院转去殡仪馆的路上天已经黑透了。白天是个艳阳天,太阳把一切都晒得滚烫。到了晚上空气里还留着那股没散尽的热气,抬头看去,满天繁星。

一切都暂时安顿好了之后,秦放才放空自己站在小空地上,长长地喘几口气。

他站得有些僵硬,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离别。

他们这个年纪还有很多幸运的人是没有经历过离别的。但秦放经历过,他妈妈离开的时候他还小,他爷离开的那晚天上看不到星星。

刑炎他们也经历过,经历了之后从此没了家。

他们总说他们仅仅是绑在一起长大,其实都是唬人的话。他们在那栋房子里生长,然后再一个一个远去。他们各有各的人生,可根始终缠在一起。

秦放仰头看着天上星星,后来缓缓闭上眼睛——

我挚爱的少年,今天失去了他最后一个朋友。

第68章

时隔两年, 老房子斑驳的墙皮又见到了相继离开的老朋友们。

两年前的那个除夕, 是他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从那天开始, 它一直在见证离别。

周斯明欠韩小功的钱还没有还清,但他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眉眼间的戾气和怨恨没那么重了,虽然还是不讨人喜欢, 但他看起来确实平和多了。秦放去年在学校看见过他一次,他们当时脸对脸正面相遇,谁也没说话, 周斯明冲秦放点了点头, 算是打了声招呼。

韩小功头发比起去年冬天长了不少,没长回到原来那么长, 可也终于不是半长不短了。他永远都是那样,经历过什么心里想什么, 你从他脸上都看不到。

刑炎——

刑炎变得是最多的。

秦放第一眼看见刑炎是在殡仪馆。为了等他们,司涂在殡仪馆的冰棺里待了一天。那个屋子里很冷, 阴冷刺骨。刑炎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他离得最远。秦放当时低头坐在椅子上,手肘搭着腿, 前一夜他几乎一宿没睡, 头很疼,眼前一阵阵犯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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