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施清如这才低头继续捣起自己的药来,待忙完了,又用过午膳后,仍没见常太医回来,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常太医却是往永昌侯府给他们家的老侯爷治病去了,永昌老侯爷倒不是因为附庸风雅病倒的,而是因为年届七十,身体本来就不好,到了冬天自然尤其难熬,这几年冬天几乎都是在病床上熬过的,也都是常太医给他治的病。
可昨儿常太医便说永昌老侯爷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他今日去只是瞧一瞧他,再给他换一张方子,应该不到午时就会回来,这马上都未正了,人却还没回来,不会是路上出什么意外了吧?
施清如一直等到酉时,都不见常太医回来,心里已是着急到了十分。
正打算各处去问问,江院判进来了,与大堂里众太医道:“平亲王妃突发疾病,把常太医接到了平亲王府住下,只怕三五日内,是回不来了。少了一个人,大家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都给我打点起精神来,好生把接下来两个月顺利撑过,届时皇上与贵人们自然记我们太医院一功,自然也少不了各自的好处!”
待众太医都恭声应了,继续忙各自的事去后,方又与施清如道:“施清,常太医只带了一个药童在身边,平亲王妃病情据说很急,怕是忙不过来,你收拾一下,也去平亲王府,这几日好生听常太医吩咐吧,平亲王妃身份尊贵,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太医院可都得跟着吃挂落,断不能有半分的疏忽与懈怠,记住了吗?”
施清如见常太医过时不回,除了担心天冷路滑,他路上出个什么意外,还有另一层担心。
永昌侯府与平亲王府比邻而居,她惟恐平亲王府会以此来做什么文章,她这些日子但凡进了太医院,不到常太医交班的时间,一次太医院的大门都没出过,便是在太医院内,也尽可能不让自己落单,就是不想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她眼见几日下来都无事,已快放松警惕之时,平亲王府还是出手了……
然而院判大人有令,施清如也不能不从,只得应了“是”,“我收拾好了,便即刻去往平亲王府,听常太医吩咐,只是院判大人,我一个人要怎么去平亲王府呢?”
江院判道:“我已着人去请内务府备车了,你等着即可。”
说完暗自松了一口气,施清肯配合就好,一边是权倾朝野的厂公,一边是堂堂亲王府,将来有一半可能问鼎那个至高无上宝座的,他是哪一边都得罪不起,亦不敢多问多想,只能把人弄出太医院,由得他们自己斗法去了。
施清如见江院判连车都给她安排好了,越发婉拒不得了,笑着应道:“真是有劳院判大人了,那我这便收拾去了。”
一边收拾,一边皱起了眉头。
这事儿她得即刻请人去告知一声督主才是,可她认得的人少……不过督主和小杜子都说过,皇城内一日里发生的大情小事,司礼监都了若指掌,就算她找不到人去递话儿,他们应当也很快就能知道她和师父去了平亲王府吧?
而且也有可能是平亲王妃真病了呢,贵人都忌讳这些,谁会平白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
退一万步说,这真是冲着她、冲着督主来的,他们说什么她都装傻充愣便是,他们现在势必还不敢跟督主撕破脸,自然事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所以,实在不必杞人忧天,还是到了平亲王府后,再随机应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一刻钟后,内务府的马车备好了。
施清如便随来人一起去到西华门上了车,直奔平亲王府而去,然后见到了常太医。
平亲王妃却是真病得不轻,前两日还只是咳嗽,胸闷,只当是犯了老毛病,便只是吃着配好的丸药,悉心将养着,没有传太医。
不想今儿起来病情就加重了,浑身发热,呼吸困难,又咳又吐的,炭里还带了血丝,直把左右服侍的人都唬了个够呛,忙忙回了平亲王,平亲王又忙忙打发了人去请太医。
却是刚出门,就遇上永昌侯府的人送常太医出门,自然也不用再舍近求远,等太医院派太医来了,直接便把常太医请进了平亲王府去。
施清如见到了师父,心总算安了一半,等知道平亲王妃的病情后,剩余那一半犹没能安下去的心又安了一半,低声问常太医:“那师父,我们大约几日能离开平亲王府?”
常太医虽不知道那日施清如“偶遇”平亲王世子兄妹的事,对平亲王府与安亲王府也自来是敬而远之的,没办法,立国本那样的大事,真不是随便谁都掺和得起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当然是能离多远就多远。
闻言只当小徒弟与自己是一样的心思,遂也低声道:“平亲王妃病灶在肺上,真要大愈,至少也得七八日,可惜我不能为她施针,不然五日应当就能有望大愈了。”
也就是说,他们师徒得在平亲王府待至少七八日了?
施清如可不想待这么久,想了想,道:“师父,那能不能由我为平亲王妃施针,您在一旁指点呢?”
治病治到一半换太医是绝不可能的,病人及其家属不会答应不说,太医院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更不会有太医愿意中途接手,那想要早些离开平亲王府,也就只有这个法子可以一试了。
常太医先是一喜:“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
随即便摇了头,“还是算了,你学艺还不精,就算王妃和王爷肯让你一试,我也不敢,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韩征都未必救得了你,何况他们还绝不可能同意,且慢慢儿来吧,这治病之事本也急不得。我们也只是大夫,只会治病救人,旁的事一概不知,一概管不了,想来也出不了事儿。”
施清如见师父不同意,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得应了“是”,不再多说,帮另一个药童煎药去了。
是夜,师徒两个便歇在了平亲王府,平亲王待他们十分礼遇,把他们就安排在了平亲王妃起居的内正殿的厢房里歇息,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还拨了四个丫头服侍他们。
另一边,韩征经小杜子之口,也如施清如所想,很快知道了她和常太医被请去平亲王府给平亲王妃治病之事,却只是顿了一下笔,便面色如常的继续批阅起手里的奏折来。
小杜子倒是很着急,“干爹,平亲王府对施姑娘必定居心叵测,您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不成?您走不开,儿子走得开啊,就让儿子走一趟,去平亲王府把施姑娘接回来吧?”
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觑韩征的脸色。
韩征这些日子越发的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小杜子,都轻易猜不到他的心思了,自然言行也是越发的小心翼翼。
他把手上的奏折批完放下后,方淡淡道:“常太医是太医,那丫头是太医院的药童,自然该听从江院判的安排,有什么可接的?她既这般金贵,连给亲王妃治病都不能去,还进太医院做什么?退下吧!”
小杜子却没有就此退下,只小心翼翼又道:“可是干爹,那日施姑娘在正阳大街偶遇的人,已证实是平亲王世子了,如今他们又大费周章把施姑娘弄去了自己的地盘儿上,儿子真的担心他们会对施姑娘不利……”
后面的话,在韩征的冷眼之下,说不下去了。
韩征这才淡淡道:“就算他们真有所图,也只是希望通过那丫头,与本督拉近关系而已,怎么可能对她不利?等他们发现,本督对她不过尔尔,压根儿没他们以为的那般宠爱时,以后自然不会找到她头上了。所以,有什么可接的,你着急忙慌的去接,反而弄巧成拙,她在本督心里,也真没你以为的那般重要,以后不要再自以为是,自作主张,退下!”
小杜子见他眸色更冷了,不敢再多说,只得行礼退了下去,心里越发迷茫了,干爹与施姑娘到底怎么了嘛?
干爹明明就对施姑娘上了心,施姑娘对干爹就更不必说了,还当两人感情要突飞猛进了,谁知道反倒大不如前了,他实在是看不懂啊!
韩征这才揉起眉心来。
好似眨眼之间,已经过了旬余,他也旬余没有回过府了,还当会很难,真做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难的,甚至连那些荒唐的梦,他最近也再没做过,可见只要他严于律己,不再放纵自己了,就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想来等再过些日子,他乍然再听人提到她时,心里更是会丝毫波澜,丝毫涟漪都不起了,那就最好了,他能回复到以前的心无旁骛,她也能少为他所累,越来越好……
韩征想到这里,尽量把心里的杂念都摒除掉,继续批阅起奏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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