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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无玦垂着眼,看不出情绪,李公公开玩笑吧,皇上少年天子,聪慧睿智,我就算死了,皇上也一定能独立处理朝政之事,何必担忧?

李凌眼底闪过一丝愕然,按他的猜测,这温无玦气性刚直,自视甚高,刚才那句话一定能把他气得半死,怎么看上去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呵呵一笑,又道:皇上年纪还小,经验不足,需要相父辅佐。这不,皇上一听说丞相病了,立刻让奴婢把人参送来了。丞相放心,这人参就是普通人参。

李凌轻轻一挥手,身后一个小太监捧着黑漆底纹花木盒上前,将盖子移开。

温无玦看过书,不用转头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旁边的人却看得脸色一变,只见盒子里赫然是一节长着白毛,覆着青绿色斑点,已经烂了的人参。

陆嘉一下就忍不住了,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凌脸上笑眯眯的,压根看都不看陆嘉一眼。

他掐着尖细的声音对着温无玦笑道:前几天皇上搜了几株百年人参,被丞相斥责是搜刮民脂民膏,皇上尊崇相父,自然要听丞相的话,把那些个人参都丢出去喂狗了。现下丞相病了,皇上也不敢拿民脂民膏来糊弄丞相,生怕折了丞相的寿,只好送了些普通的来,皇上一片敬重之心,想必丞相也能明白。

普通人参等于烂了的人参?

这明显是萧归故意弄来恶心温无玦的。

陆嘉身侧的手掌紧紧攥成了拳头,青筋突兀,差点就要上前一步揍在李凌脸上,被温伯一把拦住。

温无玦倒是见怪不怪了,萧归后来都能趁着原身出征,丧心病狂地断了十万大军的粮草供应,让他们活生生饿死在北邙山下,还有什么是这个疯批皇帝做不出来的?

他脸上波澜不兴,声音平平,皇上有心了,李公公伺候皇上也是劳苦功高,不如这株人参就送给公公吧。

李凌轻笑出声,兰花指捂在嘴角,哎哟,皇上赏给丞相的,奴婢恐怕无福消受。

怎么会?温无玦柔声道,李公公莫不是嫌弃皇上赏的东西不好?

李凌嘴角微抽了抽,笑意有一瞬凝滞。

这要是不收下,不就是坐实了嫌弃御赐之物?

被温无玦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将了一军,李凌脸色肉眼可见的微恼,偏偏再看榻上那人,尽管病恹恹的模样,却是风轻云淡,不以为然,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微微眯了眼睛,这时才细细打量起温无玦来,此人素来才能出众,是个治国安天下的能臣,脾性却有致命的弱点,清高而孤傲。

平日里因一点小事就能气得半死,偏又不肯放下架子去反击,常常吃瘪。

怎么今天看来,似乎变了个人?

李凌脸上不动声色,将锦盒收起来,依旧拉着尖尖的嗓子笑呵呵道:皇上说了,丞相如果不要这人参,那就拿出去喂狗,皇城脚下这几日不知怎的,多了条病狗,看上去委实可怜。

他口中说着病狗,眼睛却落在温无玦身上,意有所指。

温无玦沉沉的目光与他对上,不偏不倚,语气很轻,那公公可要看清楚了,是病狗还是疯狗?别不小心被咬了。

一股冷风从门口灌进来,霎时烛光摇曳,晦暗不明。

李凌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被烛火晃花了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狠厉,连掩饰都懒得。

他不由得心中微微一惊,那不是清高自许的温无玦该有的眼神。

温无玦一向标榜自己道德无亏,清正刚直,怎么会有这种阴暗的狠?

李凌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换了副脸孔,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丞相放心,奴婢一定小心,毕竟奴婢还要伺候皇上呢,不敢不自重。

那是最好。

温无玦收回冷冽的目光,摆了摆手,毫不客气地赶人,本相要休息了,李公公自己滚吧。

李凌脸色变了变。

他身为大内总管,又是皇帝的近侍,还从未遭到如此直接的驱逐,一时怔在那儿。

陆嘉憋了半天,这时就不跟他客气了,推搡着他年迈瘦柴的身体,像是在赶什么恶心的物件。

滚吧,李公公。

什么阿物?你们敢这般无礼!

赶的就是你!

温伯扶着温无玦躺下,听着外面李凌气急败坏的声音,叹气道:丞相早该强硬一点了,这种下贱东西也敢在丞相面前叫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温无玦阖上眼睛,委实是乏了,这个身体的体力实在堪忧。

过了一会儿,温伯才听见他缓缓道,他是先帝留下的人,对皇帝忠心耿耿,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温无玦记得书中最后戎敌入侵,萧归沦为丧家之犬,被追兵追杀道无路可逃时,身边只剩一个李凌,后来萧归死了,李凌也以身殉主。

这个人虽然面目可憎、行径可恶,但对萧归,却是忠贞不二,情谊之深非常人能比。

如果说萧归是恶狼,那这个东西就是他的尖牙。

温无炔如果不想日后处处受到萧归的掣肘,就得想个办法拔去他的这颗尖牙。

萧归。

他在嘴里嚼着这两个字,思忖着这个害死原身的罪魁祸首,该怎么对付他呢?

第2章 傀儡

翌日,初冬的阳光撕开了阴沉的云层透了出来,驱散了初冬寒气,暖融融地洒在后院里。

丞相府人手不多,温伯佝着半驼的背站在院子里,喊着大嗓门指挥着几个小厮将温无玦的被褥搬出来晒太阳,去去湿寒。

几个小厮动作稍微慢点,就被他好一顿说嘴。

温无玦则懒妥妥地靠在廊下晒着太阳,许是天气变暖的缘故,他今早起床的时候已经觉得舒适多了。

看了会书有点昏昏欲睡,他便干脆不看了,将书扣在在头顶上,一眼不眨地看着陆嘉在天井里练剑。

陆嘉是温无玦的暗卫,平素沉默寡言,一身武艺却极为惊艳。

书中他最后结局也是跟着温无玦一起死在了北邙山下,十五岁的少年肝胆无双,当真是可惜。

坐了片刻,温伯从回廊里匆匆转过来,丞相,唐大人求见。

兵部尚书唐玉,想必是来问南疆的事。

温无玦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说话间,陆嘉不知何时收了剑,走了过来,满头大汗的,抿着嘴角。

温无玦给他递了杯茶,示意他一边儿休息。

陆嘉却不接,只兀立在旁边,欲言欲止。

温伯一把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臭小子找抽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让丞相给你递茶,你还不接着?

温伯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是照顾着温无玦长大的管家,虽然背佝眼花,却气势十足,整个丞相府里没几个敢跟他刚正面的,就连原身对他都要恭敬几分。

陆嘉垂了眼睛,这才接了过来,却也没有喝。

温无玦抬了抬头,问他,你想说什么?

陆嘉惊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退立到一旁。

哎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温伯嘴上骂着,心里却也知道这小子是心疼丞相,不想他身体刚好就操劳国事,人都是他带大的,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吗?

不过他一向认为大人的事,小孩别插手。

温无玦摆摆手,温伯,别说他了,去请唐大人进来吧。

温伯这才一拍脑门,想起外面还有客,一转身往圆拱门出去了,脚步之快,连许多年轻小厮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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