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 / 2)
“依我看,你们今日都有些坐不住。你们三个人审核的账本,我都得再看看。”张清皎扶着腰缓缓站起来,笑道,“横竖审核账本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今天便给你们放半日假罢。今晚不是乞巧节么?你们正好可商量着去宫后苑里拜织女乞巧。”
“皇嫂不一同去么?”皇幼女歪着脑袋问。
“我身子重,便不与你们同去了。”张清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都去罢。”目送小姑娘们离开,她心中暗叹:她自是不会告诉她们,她对蜘蛛这种动物有种天然的厌惧。自从知道乞巧节要亲自捕捉蜘蛛后,她便觉得自己与乞巧无缘了。从前在娘家时,都是两个丫鬟替她捉蜘蛛的。就算如此,打开装蜘蛛的盒子看蜘蛛结网的那一刹那,对她而言亦是一场严峻的考验。而今总算是当家作主了,她自然不会再为难自己。
待到朱祐樘歇息时回坤宁宫探望,就见自家卿卿正扶着腰,在书房中缓缓地踱步。他瞧了瞧空无一人的东次间,上前扶住了她:“怎么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我给她们放了半日假,让她们去忙活乞巧之事了。”张清皎道,扶着他,“外头日头正烈,懒怠出去散步,便在书房里转一转。方才坐着的时候,小家伙很是不安生,翻来覆去的。如今倒是安静多了,想是知道我在走动呢。”
“真是个不省心的。”朱祐樘笑叹,“每日叮嘱他不许折腾你,他却依然如旧,想是没有将我的话听进耳里呢。”
“他尚未出世呢,哪里能听得懂你在说甚么?等到他一两岁的时候,再给他好好立规矩也不迟。无论他的性情如何,那时候也该懂得何谓规则了。”张清皎道,忽然话题一转,“对了,说来,万岁爷不是打算在七月或八月给皇妹们册封么?”
“卿卿怎么突然想到了此事?”朱祐樘挑起眉,“放心罢,我心里一直记着呢。”
“妹妹们时常来往坤宁宫,我心里自然一直惦记着她们。”张清皎道,“封号已经想好了么?打算甚么时候册封?眼下已经是末伏了,天候虽然已经渐渐凉爽起来,可到底仍是闷热得很。若在这种时候穿上大衫霞帔,恐怕不好受呢。”
“既如此,便将册封安排在仲秋时分罢。钦天监已经算过了,八月二十便是不错的好日子。”朱祐樘道,“至于她们的封号,我已经想好了,卿卿正好可帮我参详一二,看看究竟是否合适。”
“万岁爷不妨说来听听?我记得,咱们国朝的公主封号都是郡县之名罢?”
“不错,我打算给二皇妹封为永康长公主,给三皇妹封为德清长公主,给小皇妹封为仙游长公主。这些封号虽都是郡县名,但其中也有些寓意在。譬如,二皇妹身子稍柔弱了些,因此封为‘永康’,希望她日后身体康健;三皇妹性情娴静温和,因此封为‘德清’,赞她的品性出众;小皇妹有些俏皮,封为‘仙游’,也希望她日后亦能一直如此自在。”
张清皎点头道:“这三个封号都很是不错,万岁爷费心了。”
朱祐樘笑道:“闲暇的时候,我便对着舆图苦思冥想,可算是从中挑出合适的了。”乾清宫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他闲来无事便立在跟前仔细琢磨那些郡县名称。到得如今,已经将所有郡县名称与位置都牢牢地记住了。不过,他并未与自家皇后说,他其实连女儿的封号都已经想好了——
若是这回卿卿生的是皇儿,他便立即给孩子封太子,让他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大统;若是生的是皇女,也不能让她一直被宫人称“皇长女殿下”,同样须得立即册封为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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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礼部便呈上了公主册封的仪注,正式确定了三位公主的封号:永康长公主、德清长公主、仙游长公主。几位皇女都越想越是喜欢,赶紧来到坤宁宫给皇兄与皇嫂谢恩。张清皎特意给她们放了假,让她们跟着尚仪局的女官练习册封礼仪。仁和长公主作为已经经历过册封礼的过来人,也从旁指导一二。
到底永康长公主、德清长公主年长些,只一日便熟悉了所有的礼仪。仙游长公主尚且年幼,颇费了些时日才练习得较为熟稔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册封礼那一日,等到所有步骤都完成之后,小家伙还颇似小大人般舒了口气,低声对张清皎道:“皇嫂,我险些就不想册封了,幸好结束了。”
张清皎啼笑皆非,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罢,册封也就这一回,不会再有第二回 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就不会用皇n女来称呼了
终于可以用大家的封号啦~
第256章 筹备生产
除去册封公主之外, 八月还另有一件大事, 令朱祐樘与朝廷上下皆忙碌不已——那便是《宪宗纯皇帝实录》已经修撰完毕。宪宗实录拢共修撰整整四年, 由内阁首辅刘吉担任总裁,礼部尚书丘濬任副总裁,李东阳等不少文采出众的官员都参与了此事。
其实,内阁首辅作为修撰先帝实录的总裁, 都不过是担个名头罢了。毕竟通常首辅都忙碌得很,不似先帝朝的纸糊三阁老那般清闲, 自是不可能真正参与修撰。因此, 刘吉虽是此事的负责人, 但此事的功劳仍是属于丘濬的。对于所有参与修撰的官员而言, 这也是极为重要的资历, 足可作为以后的升迁的凭据。
进呈实录亦有相应的仪注,以表示皇帝对于先帝的孝顺与尊重。按照礼部所定的仪注行礼后,朱祐樘终于拿到了《宪宗纯皇帝》实录一书。他用了几日, 细细地将此书读完,便诏令加封丘濬为太子太保,以示他对此书的赞赏与肯定。
张清皎也略翻了一遍,只觉得没有标点符号的条目看得她有些头疼。以往看的书同样没有标点符号,但她读起来不会这么费劲。最关键之处在于,此书中的条条目目不似《史记》那般有趣, 皆是枯燥无味的一句话,或者还有呈上的折子或者颁发的圣旨原文,令人一点也提不起仔细辨读的兴趣。
皇后娘娘深深觉得, 此书实在不适宜阅读,便索性放下了。横竖这里头对于她的记录也少得可怜,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连当时作为太子的皇帝陛下,存在感也极其之弱,只是在先帝试图废太子的时候出现得频繁些罢了。
比起阅读这本晦涩的书,此时的皇后娘娘尚有更紧要的事务需要完成——那便是开始筹备生产之事。此时的人们都深信怀胎十月,上至陆尚医、茹尚医,下至谈允贤与李宫医,都觉得她会在十月生产。但皇后娘娘更相信现代科学,觉得应该尽早准备,指不定便会在九月末生产呢?
毕竟,说是怀胎十月,但即使算足了孕期二百八十天,亦是从末次月事时开始计算的。故而,仔细来算,孕期并没有四十周,而应当是三十八周左右。以她的孕梦作为预兆,预产期应是十月上旬。不过,预产期极有可能不准,前后浮动两周都是极为正常的。
准备生产之事,首要的自然是选择在何处生产。对此,张清皎早已有自己的打算。
“娘娘打算在坤宁宫内生产?”肖尚宫有些讶异,“不必准备产室么?臣看过以前的一些记录,通常皇后生产都在坤宁宫之外的某间庑房内,过完月子之后再移回坤宁宫内。毕竟生产时血光太盛……”
“血光太盛又何妨?坤宁宫本便是我的居所,我从来不担心这些。若是在陌生之处生产,产室又狭小,反倒会让我觉得气闷难受。仔细想想,还是我的感觉更重要些,便由得我来安排罢。”张清皎笑道。
肖尚宫与沈尚仪自是没有异议。张清皎便一左一右扶着她们,穿过大书房,来到空空荡荡的西次梢间内:“就将这个梢间布置成产室罢。这里头只需要一张床、一张屏风、一张榻以及两三张供人坐的椅子,另有一个放置替换衣物与铺盖的衣柜。如此,看着应当也轩阔些,不会让我觉得透不过气来。”
肖尚宫点头记在心里,沈尚仪已经开始比划着将这些家具置放在何处更合适些。张清皎接着道:“眼下铺着的地毯全部换掉,露出青石板即可。每日用加醋烧过的水清扫此处,边边角角务必都洒扫干净。”
“九月上旬时,烦劳肖尚宫亲自去库房选取以最新鲜的棉花做成的白棉布,尽量多准备数匹。九月中旬开始,每逢日头好的天气,便将这些白棉布都加醋煮一煮,在太阳底下暴晒一天再收起来。置放它们的箱笼也须得用加醋的水细细擦过,同样暴晒之后,才能将它们放进去。”
“等到我发动的时候,你们便让宫人仔细清洗双手,将这些白棉布都铺在褥子上。生产之后,每日都须得置换一回,以保持床铺的洁净。再者,我贴身的衣物、孩子的襁褓都须得经过此煮晒之法之后才能用。”
肖尚宫与沈尚仪均连连颔首,都有些惊讶:娘娘怎么像是什么都懂似的。明明从未生产过,这些事却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她们也都曾私下问过陆尚医与谈允贤等女医,想知道到时候究竟该准备些什么。但娘娘的安排,却像是比女医们还更为细致一些。
“西尽间便是月子期间宫人与女医守夜的居所。在里头放两三张榻,放一个小炉子,随时准备熬药或者温热吃食。我在生产前后的吃食,一律不经御膳房,只由司膳女官负责。沈尚仪可在司膳女官中挑出两人来专门负责我的饮食,其余人均不可插手。”
沈尚仪点头应道:“臣明白。司膳女官里正好有擅长药膳调养的,便让她们来负责娘娘产后的饮食罢。不仅仅是月子期间,生产后一两年内,娘娘的吃食都应由她们来打理,直到娘娘的身子彻底恢复为止。”
“无论多久,此事都交给你来安排了。”张清皎看了一眼西尽间内,又道:“这里也须得每日仔细清扫干净些,布置得温馨些。值夜毕竟不好受,若能舒坦些,大家的精神头也会好些。”她与朱祐樘从未安排过人值夜,但月子期间毕竟不同寻常,怎么都须得安排上几个人随时看顾着。
“乳母早就寻好了是么?”回到东次间后,张清皎又问。
“是,臣已经从/奶/子/府所举荐者中挑了三人。”肖尚宫道,“万岁爷与娘娘可从这三人中再挑选两人备用。一人怕是不够,两人正好。”
自从皇后娘娘确诊有孕之后,空闲了几年的/奶/子/府便开始甄选乳母。因着这一回是给好不容易盼来的皇子皇女找乳母,/奶/子/府挑得格外仔细,足足从一两千人中挑中了十人。这十人她初见时都觉得不错,不过,经过连续两三个月的观察后,性情有不足之处的便难免流露出一二了。她便将不合适的都剔除出去,从余下的里头选出了样样都不错的三人,容貌看着顺眼,性格也温和。
“我不打算多用乳母,只挑一个便足矣。”张清皎沉吟片刻,道,“我想亲自哺乳。”
“娘娘!?”肖尚宫怔了怔,忙不迭躬身行礼道,“若是亲自哺乳,怕是于娘娘的身形恢复不利。且哺乳亦很辛苦,小皇子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觉得饿,夜里经常须得起来。以娘娘的身子骨,日以继夜的,怕是熬不住啊。”
“臣理解娘娘对小皇子的慈爱之心。不过,哺乳绝非易事,对娘娘的衣食住行都影响甚深。若是娘娘打算哺乳,不少恢复的药膳便不能用,且饮食须得格外清淡,只能放少许盐,吃起来没滋没味的。”沈尚仪也道。
张清皎眨了眨眼,没想到此时对哺乳的要求竟然这般严格。她在后世便没听说过,哺乳的妈妈不许吃盐的,可见这并不科学。沈尚仪觉得她似乎是有些动摇了,便再接再厉继续说服道:“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娘娘若是因此而熬不住病倒了,岂不是会让万岁爷挂心担忧?到时候小皇子吃不上娘娘的乳汁,须得重新适应乳母的乳水,怕是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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