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2 / 2)
何氏也点头道:“娘娘已经想得很周到了。唯一可虑的,便是一时间怕是铺陈不开。不如先开一两家铺子,等到有了出息后,再开其他铺面。”
张清皎思索片刻:“那便先开银楼与木艺坊罢。以银作局的手艺,做些时兴的首饰不在话下。内宦们打造精巧的妆匣与柜子、箱笼等,比之宫外的手艺人也更有一分巧思。若有余力,可再开酒坊。宫里的酒方有许多,便是捡些寻常的来酿,也比外头的酒方强了许多。绣坊、绸缎坊、成衣坊之类,须得再合计合计,眼下需要自食其力且尚有余力的宫人数量不够,撑不起这些店铺。”
众人都甚为赞同,便一同参详了目前已经买下的几个店铺的位置。经何氏指点,大致确定了两处。张清皎又道:“烦劳伯祖母借我们两位经验丰富的掌柜与一些伙计,帮我们打理铺面。几年后他们若能/调/教/出合适的人手,再还给伯祖母。”
“娘娘放心,老身心里有数,过两日便将人给仁和长公主送过去。若是娘娘与诸位殿下觉得他们得用,留下来即可。若无经验丰富的掌柜坐镇便开新店铺,总归有些不妥。”何氏道,“他们也必定会对娘娘与诸位殿下忠心不二。”既然是送出去的人,哪里还能再要回来呢?让他们服侍娘娘与诸位殿下,反倒是他们的运道好呢。若不是她觉得合意的亲信,也绝不可能举荐到娘娘这边来。
“那便有劳伯祖母了。”张清皎道。
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数日之后,仁和长公主盘下的店面顺顺利利地开张了。两间店面相隔不远,一间是富丽堂皇的银楼,一间则是精巧的木艺坊。鞭炮声阵阵中,出于好奇,百姓们围拢在铺面前看热闹。越来越多的人经不住伙计们开业优惠的吆喝,陆陆续续地走进了这两家新铺面之中。
银楼由一座两进的院落改建而成,临街的是两层小楼,后头还带着清丽幽深的小院落。小楼的第一层四面以及中央隔断附近都是柜台,柜台内的墙上高低错落地钉着斜木台。木台上都摆着精巧的首饰盒子,盒子里头则是光芒璀璨的首饰。
第一层主要是便宜些的银首饰、赤金首饰以及普通玉饰。饶是如此,那些精心描画的花纹、钗环上栩栩如生的花朵昆虫,已经足够教人大开眼界。第二层则是足金首饰、宝石头面与上好的玉饰。阳光与灯光底下,简直件件都熠熠生辉。每一件拿出去,都足够做其他银楼的招牌。
若有身份尊贵的贵客,可从银楼侧门直接乘轿进入后头的院落,赏玩更为珍贵的珠宝首饰。如有特殊的需求,银楼也可根据顾客的要求定制首饰。根据银楼掌柜所言,因手艺人皆是仁和长公主得自宫中的,无论是什么首饰,他们几乎都能打造出来。外头再也没有比这手艺更好的首饰匠了。
木艺坊同样是二进院落改建而成,临街的是铺面,里头按照种类陈设着不同的器具——如螺钿盒子、漆盒、妆匣、箱笼、小柜子等。第一进院子则是分各种不同的风格陈设,如苏杭的时兴式样、广东式样、宫内式样等等,顾客可在见识过各种式样之后,选购自己喜欢的风格。第二进院子则是招待贵客之处,可按需求定制不同的盒子匣子与柜子。
第306章 马政问策
遍数京城之中, 便不知有多少银楼以及木坊林立, 亦不乏早已盛名在外, 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想买来几件压箱底的名店。可即使如此,这两间据说是仁和长公主开设的银楼与木艺坊,亦足以令人眼前一亮。
且不提轩阔敞亮,能够满足各类客人需求的店面;亦不提他们家分门别类, 样样都格外清楚的货物了。单只说那些首饰与木艺的制造工艺之精细奇巧,也确实是寻常工匠怎么也打造不出的。更不必说, 这些更为精美的首饰、木艺, 居然也只比其他银楼、木坊之物价高一成而已。而且, 他们家虽是明码标价, 可隔三差五便会推出优惠活动, 足够教人动心了。
不过数日,这两间铺子便已是名声鹊起。不仅官宦勋贵内眷们都传开了,就连平民百姓人家也时不时的提起来。等到仁和长公主戴着自家银楼的首饰去参加了几场筵席后, 前去银楼与木坊豪掷银两的贵妇便越发多了起来。
月末,坤宁宫中,现任股东以及未来股东们聚在一起,审核店铺开业首月的业绩。
“咦,不是说如今客人都络绎不绝么?怎么这个月的账目竟是亏的?”永康长公主怔了怔,指了指账目上的数目。德清长公主也道:“我还以为, 光靠着仁和姐姐每日不重样换着簪戴的首饰,不少人都该动心了,这个月怎么也应当赚了不少呢。”
闻言, 仙游长公主、周真、王筠等人都颇有些失落。分明她们这个月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好消息,怎么竟是这样的结果呢?莫非是底下人瞒骗了她们?店铺明明门可罗雀,他们却为了讨好她们只说好话?还是店铺的账目做得有问题?毕竟账房是头一次按照皇后娘娘规定的格式做账,或许有疏漏呢?
张清皎翻了几页账本,抬眼见她们都满脸失落之色,禁不住含笑伸出纤纤食指戳了戳她们的额头:“你们也不想想,这个月的支出已经将筹备开店所用的银两都算进去了,怎么可能靠一个月的盈利便抹平了?”
“是啊,买下店铺、金银玉饰的原料、做盒子柜子的木材,花在这些上头的银两便不下三万两。再加上改建店铺,以及掌柜、伙计与工坊内宦的工钱,少说也有两千两。”仁和长公主道,“难不成你们以为,只区区一个月内,这两间店铺便能赚几万两么?”
“银楼这个月营业额有四千两,木艺坊有一千两,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其中应该也有咱们是刚开张的新店铺,折扣给得多,大家也都觉得新鲜的缘故。如果回头客少了,折扣也不如从前,以后未必每个月都能挣这么些。”张清皎道。
“店铺入账有起伏不是正常的么?”仁和长公主道,“咱们再想些好主意,吸引更多的客人帮咱们的店铺传开名声,许是能赚更多呢?”她大致能理解嫂嫂所说的“营业额”之意,也已经习惯她时不时地便说些从未听过的词语了。
“若再经营些时日,营业额能一直稳定在四五千两左右,等过几个月,咱们便能渐渐回本了。”张清皎点头道,“不过,银楼若有大客户,将咱们用作招牌的那几套头面买了,那就转瞬便可回本了。”
“听说已经有不少询价的了。”仁和长公主笑道,“京中豪奢的人家多着呢。指不定那些内眷每个月的脂粉钱便不比咱们少。为了给家中姑娘准备嫁妆,她们便是看准了咱们家店铺都是‘宫中式样’才亲自去瞧的。”
见她们二人态度自若,其他人才回过味来,红着脸笑成了一团。几乎每个人都有些跃跃欲试,也想亲自筹划建立一座店铺,然后看着它慢慢地盈利。这种从无到有的过程给她们带来的成就感,是任何华衣美饰都无法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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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正在文华殿听日讲的朱祐樘将担任日讲官的侍读学士们留了下来:“诸位爱卿,最近御马监在改革养马场之事,你们可有耳闻?”
李东阳、谢迁以及王华等人都颔首,行礼道:“回禀陛下,臣等略有耳闻。”御马监最紧要的职责便是养马,可惜这些年渐渐多了些别的职责,便将本职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少言官都曾经弹劾过养马场中的各种污糟事:马瘦人肥,马病人壮,如此下去,国朝哪里还有马可用?没有马,便不可能养骑兵;没有骑兵,又如何能拒蒙蛮于外呢?
这回听说御马监雷厉风行地换了不少督马监官,将当年梁芳留下来的那些蛀虫都革除干净了,他们自然也为之雀跃。但御马监到底是内廷之事,没有人透露底细出来,他们也不可能得知养马场具体都已经行了哪些改革之举,改革得究竟是好是坏。
“朕有心想改革马政,但马政已经积弊甚深,只能从养马场开始寻觅变革之机。接手御马监掌印太监的王献虽勤勉忠心,却并不擅长马政之事。他能做的,也无非是将督马、养马的内宦都换成合适的人罢了。具体该如何经营养马场,却始终苦无良策。”
“且若想改马政,绝非一时之功。以眼下养马场的情形,恐怕三五年内马政难以有起色。朕担心,边防日渐怠坏,边疆的将士民众未必能等上十年八年。”朱祐樘长叹一声,“或许,除去养马场外,还有旁的对策可引良马,只是朕一时间却想不出来。各位爱卿可否回去思考数日,给朕献上良策?”
“又或者,推荐一二通晓兵事与马政者,好好地教一教御马监那些人?朕也曾想过问马爱卿,但以他的性子,定然是不愿与御马监打交道的。”兵部尚书马文升确实通晓兵事,对马政也应该有独到的见解。可他性子纯直,乃是御史出身,最是看不惯内官,绝不可能愿意去内书堂教导御马监的太监们。
李东阳等人自是颔首答应了。他们都尚且年轻,性情也不似丘濬、王恕、马文升等老臣那般性烈如火,眼里糅不得半颗沙子。若是于国于民有益,便是教导内书堂的太监们又如何呢?如果每位太监都能像怀恩那般忠义,他们又何必时时警惕司礼监以及御马监的大珰们蛊惑帝皇、插手政务、行止不端?
待到御驾离开后,几位学士便随着小内侍来到旁边的偏殿用御膳房准备好的膳食。用罢后,他们慢悠悠地往翰林院而去。李东阳沉吟片刻,对谢迁道:“若是邃庵(杨一清)还在朝中,我便直接举荐他了。他于兵事颇有天分,我却只知纸上谈兵罢了。”
杨一清是他的同门师弟,少年神童,先帝曾经亲自命内阁派老师教他,十七岁便中了进士。只可惜因入朝的年纪太过年少,在中书舍人上蹉跎了许多年。这两年好不容易转了外官,去了陕西任按察副使兼督学。他迁转的时日尚短,并未到考计的时候,且尚未作出多少政绩,想必短时期内是回不了京的。
谢迁点头赞同:“以前咱们一同议事的时候,便可看出他确实于此道见解独特。咱们倒是也能想些法子,却不知能不能实施。若是万一误导了陛下,反倒是不如不献策得好。或许,咱们可私下去请教马公(马文升),再转呈陛下?”
“也唯有如此了。”李东阳道,“等到下次考计的时候,再举荐邃庵也不迟。”人各有所长,他更擅长政务、诗词文章,确实应当请教精通此事的前辈。
旁边的王华似有些出神,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是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谢迁连唤了他数声,他才回过神来,苦笑道:“家中犬子对这些倒是颇感兴趣,只是如今连举人都尚未考中,也不知甚么时候才能中进士,为陛下分忧。”
“噢?”李东阳眼中扬起兴味来,“既是状元公的儿子,想必日后也定然会成为状元。实庵又何必如此担忧呢?指不定他若入朝了,陛下下回问策的时候,咱们便直接举荐他了。”他性情颇有些诙谐之处,时常打趣同僚。
谢迁闻言也笑了:“今年正好是乡试,我记得实庵兄曾经说过,他已经回乡准备赴试了?”
“他尚是头一次考乡试,平日里又不知在想些甚么,怎么也不肯静下心来读书,还不知能不能取中呢。”王华长叹,苦笑着摇首。这两人哪里知道他的苦楚?一个儿子自幼便有诗才,一个亦是从小聪慧出众,都被称为有乃父之风。可他家那个孽障呢?与他简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从小便性子执拗,说一出是一出,冷不丁便语出惊人……
儿女都是债啊!王状元如此想到。思及皇帝陛下问起了兵事,边疆防务也确实重要,对儿子昔日沉迷此道也不再那么抵触了。只是,再怎么精通兵事,他也不可能放儿子去考武举啊。怎么说都得先取中进士,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数千里之外,一位年轻人慢吞吞地收起了手中的兵书,拿出了“正经书”看。唔,这回他若是不能中举,恐怕父亲会将所有的“闲书”都搜罗出来,再不许他触碰。也罢,既然圣贤之道暂时悟不出来,不妨先顺着父亲一些,免得他气恼太过伤了身子。若是能如父亲之愿科举入朝,他以后大概便不会拦着他去做圣贤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王守仁是在弘治五年乡试的_(:3∠)_
弘治六年初第一次会试
第一次还是会落榜,╮(╯▽╰)╭
但我不想让他蹉跎到弘治十二年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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