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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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孙女回府,萧老夫人亲自到二门来接,见她气色红润,且似乎又长高了些,脸上的担忧才转变为笑意,只是嘴上却不肯饶过她,“进宫这么久,就往家里递过一回消息,我这颗老祖母的心都要难过死了。”

涟歌连连告罪,将祖母送回福寿居去。萧老夫人不肯让她走,拉着她的手询问她在宫中的事,涟歌自不会说自己如今在宸阳宫偏殿住着,便将早就想好的腹稿说给萧老夫人听。

老人眼里依旧锐光闪烁,问道,“没听说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啊,怎地你在宫中住了这么久。”

涟歌倒一碗热热的蜂蜜水递过去让她润喉,不愿再瞒她,让伺候的人退下后,道,“祖母,其实我这次进宫,是因为哥哥的缘故。”

萧老夫人面露不解。

“我哥哥去了晋阳帮陛下做事,恐有人对我不利,临走时请陛下护我周全。故而太后娘娘是应了陛下的托,才找由头让我入宫的。”

萧老夫人给她的话惊得瞳孔微缩,“这么说你哥哥此行有危险?”

涟歌笑道,“哥哥去的是晋王封地,做的不是危险之事,只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府中,怕我闯祸,才请陛下托太后管束我的。”

萧老夫人心中不安稍轻,复又紧张道,“那你见过陛下吗?”

涟歌有些心虚,低头去吹蜂蜜水,话里一派镇静,“没有,孙女儿一直住在安寿宫里。不过陛下来看望太后娘娘时,我远远地瞧见过陛下。”

“那你……”萧老夫人还欲再问,涟歌抬起头来看她,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她又问不出口了,话锋一转,道,“那你要好好守规矩,切莫冲撞了宫里头的贵人。”

涟歌颔首称是。

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宸阳宫,除了偶尔去安寿宫和长乐宫外,基本都是窝在偏殿或者御膳房,还真没见过旁的贵人。

后宫里身份高的妃嫔都是可以召请家中小辈女眷进宫来陪侍的,更遑论太后,之前隔三差五就要请何窈进宫一趟。

故而涟歌人在宫内的消息被藏得很紧,莫说是魏太妃不知,连太皇太后都只知道太后曾召了一个姑娘进宫,却是不知到底是是谁,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宫里。

前段时间帮南阳太长公主找回季如霜之后,太皇太后便甚少关心外界的事,只一心等候年底到来。

她在等一场风雪。

在大楚,冬至跟过年一样重要。朝中休沐半日,连萧洺也放了假,加上月前就从南监回来的萧测,府中人到得十分齐整。

晚膳是极为丰盛的。

涟歌握着筷著,吃的十分开心。虽家中菜式不若在宸阳宫里那么精致,可这种温馨圆满的氛围不是宫中珍馐可以比拟的。

桌上放了一盘饺子,王氏笑道,“今日这饺子是羊肉馅儿的,但其中一个里头我包了桃干儿,看谁能吃个乐子。”

结果头一个就让涟歌给夹到了,她吃了一口,瞧见萧涟音眼巴巴地望着她,“二姐姐,剩下半个给我吃吧。”

姐妹俩挨着坐的,涟歌便将筷子递过去,萧涟音吃得笑弯了眼睛。

冬至里头吃羊肉和饺子都是习俗,桌上除了羊肉馅儿的饺子,另还有一大锅羊肉汤。涟歌爱吃羊肉,连喝两碗,撑得滚肚圆。

因知涟歌第二日还要回宫,萧老夫人舍不得,便将她叫到福寿居去,说晚上想和孙女儿一起睡。

她这些年年纪愈发大了,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记忆力大不如前,萧涟漪放心不下,也跟着去福寿居里陪着。

萧老夫人对涟歌的偏爱显而易见,萧涟漪是在她跟前长大的,但只要有涟歌在的地方,她的视线总是一眼不错地落在二孙女身上。

萧涟漪幼时还颇为不满,明事理以后倒不再计较这个,又偶尔从父母口中听过二妹妹和姑姑生的像的事,晓得祖母是移情到涟歌身上以后,更舍不得生气了。

如今涟歌好不容易回金陵,却进宫一待就是两月,她心疼祖母,少不得私底下要和涟歌抱怨两句,知道太后娘娘下的令谁也不敢违背,只好按捺住心头不满,趁祖母去沐浴时问道,“眠眠,你还要去宫里待多久?”

“太后娘娘说让我留到年底,过年以后便不用再去了。”涟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嗅出点不同寻常的问题,又问,“大姐姐,府中出什么事了吗?”

她担心是坏人也会利用萧府中人去针对她兄长,故而十分紧张。

萧涟漪摇头,一脸担忧,“如今祖母愈发嗜睡了。”她也不绕圈子,“祖母喜欢看你,我想你能多陪陪她。”

涟歌心中又是心酸又是自责,嗫嚅道,“这些日子里劳大姐姐辛苦,我最多还有一个月便能交了宫中的差事,回府就陪着祖母,哪里也不去了。”

萧涟漪倒不是喜欢责备亲人的性子,见她这般心中也不忍,“姐姐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祖母毕竟年纪大了,如今二叔和二哥哥皆不在京中,只你一个在她跟前,不免要你多尽些心。”

涟歌被她这一说,心中愈发难过,连萧涟漪是何时走的也不知道。

待萧老夫人自净室出来,她接过婢女手中的干布,道,“你去铺床吧,我来给祖母擦头发。”

老祖母年纪大了,发中有一半银丝,但这些年养尊处优,摸起来亦十分柔顺。

屋内亮着灯,祖孙俩的影子落在地上融成一团。萧老夫人自镜中看着涟歌低头为自己绞干头发的乖顺模样,既是欣慰又是难受。

“你姑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给我擦头发。”她忽然开口。

这是涟歌第一次听她主动提起早逝的姑姑,想起傅彦行上次说的那段往事,心里亦是一痛,问道,“祖母可以给我讲讲姑姑的事吗?”

思及爱女,萧老夫人笑起来,“我生下你大伯和你父亲之后,过了快十年才得了你姑姑。她啊,自小古灵精怪,嘴巴又甜,刚会走路的时候就满府里跑。就算是闯了祸,撒个娇,两个哥哥就自愿替她担下罪责了。”

萧蔓长到四五岁的时候,更是粉妆玉琢雪团一样可爱,萧老夫人从镜中和涟歌对视一眼,“就跟你小时候一般,是我们全家人的开心果。那时候你祖父每日都早早回府,就抱着你姑姑玩儿,连两个儿子都得排在后头去。”

“后来她长大了,不若幼时那般调皮。但性子还是十分活泼,我为了让她贞静些,亲自教她弹箜篌,盼着能用琴声压压她的性子。她总爱偷懒,跟我撒娇说手指痛,我一心疼,便由着她去了。但她天分极高,一首曲子看我弹两回就会了,慢慢的我也就不再拘着她。”

萧老夫人感慨,“她很孝顺。每次我洗完头发她都会像你今日一样替我擦干才放心,总是对我说,母亲啊,头发不擦干的话会头痛的哦。”

涟歌手上动作不停,微笑着听萧老夫人将尘封往事娓娓道来。

十六岁的萧蔓出落得亭亭玉立。在大楚,那般年纪还未嫁人的女孩儿很少,但夫妻俩疼爱女儿,不肯早早将她嫁出,便想将闺女留到十八岁,最好再招个家世不显的女婿上门来。如此便可将女儿一辈子留在身边。

值得他们庆幸的是,萧元睿和萧元敬两兄弟年轻时候俱是玉树临风美姿仪的翩翩公子,见惯了两个兄长好相貌的萧蔓,从未对谁表露出不同寻常的心思来。

宁平十二年春,上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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